一、清代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项目调研概况
2004年底,辽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以下简称喀左县)档案馆,申请就所藏清代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与有关单位联合立项。经多次协商联络,完成了申报书初稿。2005年3月中旬,档案组胡忠良、郑永华前往辽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档案馆,就该馆所藏清代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进行立项调研。
调研工作分三大步骤进行。首先,档案组与项目组成员组织召开了专题座谈会,以了解该馆所藏清代档案的基本情况。参加会议的有李明华(喀左县县委副书记)、项目主持人李相林(喀左县档案馆馆长)及项目组成员何晓芳(辽宁省民族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姚海山(《朝阳社会科学》主编,编审)、计晓丹(档案馆副馆长)、档案馆蒙文翻译人员金孟华、胡国志等。李明华副书记代表县委表示,为清史工程提供这部分档案,具有重要意义,这既是喀左档案馆的责任与义务,也是喀左人民的光荣,喀左县全力支持档案局的立项申请。项目主持人李相林及档案馆工作人员计晓丹、金孟华、胡国志等就档案的状况与翻译初稿等进行了说明,何晓芳、姚海山重点补充了这部分档案的学术价值。档案组就档案的有关问题,与项目组成员进行了交流。
座谈会之后,在李相林及有关业务人员的陪同下,档案组参观档案特藏库房,进行实地考察。档案组翻阅了该批档案的全部案卷目录,有代表性地抽调了部分档案原件,以及档案馆已经完成的部分翻译初稿。并与档案馆工作人员就档案的总体状况、需要修复的数量、形制、档案的基本内容、档案馆的工作环境与设备等问题,进行了解和交流。
在此基础上,档案组与项目组通过坦诚协商,在项目主持人及档案的整理编译数量、成果形式、经费核算等方面,基本达成了一致,较圆满地完成了调研任务。
二、清代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基本状况
清代喀喇沁左旗,属卓索图盟五旗之一(另四旗为喀喇沁中旗、喀喇沁右旗、土默特左旗、土默特右旗),范围广阔,文化发达。喀左县档案馆保存的清代喀喇沁左旗档案,主要有以下两部分:一是用蒙文按塔式结构写成的乌梁海氏族谱档案,入选国家“档案文献遗产工程”,并列入辽宁省民委古籍整理“十五”规划项目,现已整理翻译出版;二是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形成于乾隆六年(1741)至民国二十一年(1932)间,主要是清朝皇帝、六部、理藩院、热河都统、卓索图盟、八沟厅、承德府、三座塔厅(今朝阳)、塔子沟厅(今凌源)、建昌县等各级行政机构与喀喇沁左旗衙门之间的往来文书,以及旗衙门内部形成的各种文件。档案文种多样,包括圣旨、饬令、示谕、告示、呈文(奏折)批示、诉状、口供、传文、调解、调查报告、契约合同、地方法规、清单(台帐)、谱书、地图、请柬、公函便笺等。档案品相较为整齐,文字以蒙文为最多,间或有蒙汉合璧,及使用满、蒙、汉三种文字者。共计596卷,5377件,初步分为必需、土地、庙产、赏与、矿务、户口等八大类,立有案卷级目录,在时间上并未区分清代与民国两个时期,但通观整个档案,以清代档案为主。
抗日战争期间,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曾被日军掳至大连,企图带回日本,被截获后送交辽宁省档案馆收存,1992年由辽宁省档案馆移交喀左县档案馆。据调研,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也藏有一部分喀喇沁左旗档案,两馆之间也有过初步接触。
三、清代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的主要内容
喀喇沁左旗王府档案,是保存较为完整的地方蒙文档案,内容丰富、涉及面广,反映了1741年至清末喀喇沁左旗近270余年间政治、经济、军事、历史、宗教、文化、教育、风俗等各个方面,主要内容包括:
(1)军政档案。行政方面,有皇帝的圣旨、诏谕,调查各旗疆域,及皇帝升遐举行国丧、札萨克大婚庆贺、旗主逝世后举行丧事等活动的文件;如道光年间“大行皇帝升遐来文通知卷”、“理藩部饬令各旗绘报疆域等件”、“旗主逝世之时通令旗属卷”等;有札萨克袭职、官员任免、奖赏、惩治、革职等文件,如乾隆嘉庆年间“承袭世爵时所用各文件”、乾隆年间“洛土默特贝子府之印文稿”、道光年间“章京额和萨第请求顶戴卷”、“自盟长处送来盟长官印由”、“理藩部调查各旗王公世袭之根本之件”、“札萨克呈报应晋爵人数之件”、“盟长转饬本旗查报贝勒等袭职年月之件”、“热河都统颁布法令之件”、“饬将办理堂官分为两班等事卷”、“应受诰命各情呈请盟长之件”、同治年间“盟长应调查本旗协理任差年限卷”、光绪年间“蒙古王德义承领执照卷”、“盟长来文调查公用各种程式法规卷”、宣统年间“宣慰卓盟各旗大员陆移来文件卷”等;有旗族主进京期间呈文、送礼等形成的文件,如道光十五、十六年“族主进京时呈用文件底稿卷”、道光年间“旗主进京特送礼等情卷”、“旗主赴北京年班备用文件”等。
有关于地方治理的文件,如嘉庆年间“调查前往法?边门垦地之本族蒙人卷”、道光年间“塔子沟理事司员视察旗务卷”、“请热河都统禁止本旗人无照进关”、咸丰年间“协理堂官等议定治理旗务条文公布卷”、同治年间“令各旗设甲长保长挂门牌之件”。有调查蒙汉民户口、民族纠纷的文件,如嘉庆年间“公营子职员逐出界内汉民卷”、道光年间“下洼子蒙古一百八十户控争荒地卷”、“三座塔理事司员调查半旗哈苏处户口由”、咸丰年间“五十三箭章京等联名呈报汉民抗租由”、“调查公营子处汉民名册”、“蒙古人不准学习汉文卷”、光绪年间“蒙民租项等六项圣旨仍令照旧之件”等。
军事方面,有发兵戍边、调查有功兵士等文件,如道光年间“调查功劳兵士卷”、咸丰年间“盟兵发往宁远转报都统之件”、同治年间“本盟兵将开往独石口时本旗箭丁花名册”、“县署协同本旗处理吐默特旗抗差八箭箭丁由”、光绪年间“奉旨后职员箭丁集合以备防守由”、宣统年间“拣选护城兵五名卷”等。
(2)经济档案,包括土地、矿产、商业等各个方面。其中有关于地界调查、土地政策、牧场管理的文件、地契,如乾隆年间“调查达布袋界址字据并地图卷”、“调查公营子一带开垦荒地卷”、“本旗土地仍由札萨克依旧处理卷”、同治年间 “札兰僧格等报告顶戴地由”、“同治三年春勘丈三十家子仓租地卷”、光绪年间“白塔子报效荒地仍赏归该村之件”等。矿产方面,有报告矿脉、开采矿藏、查禁矿厂及矿产纠纷案文件,如嘉道年间关于“南哨齐玛告报告苇子台地方透露煤线”及五道岭、冰沟、桥道子沟煤矿的案卷、道光年间“封禁窟窿山灵泉洞山厂由”、咸丰年间“商人蔡志信呈请开采虎头石金矿卷”、同治年间“汉民王珠呈报营头沟梁上发生煤线由”、“刘福堂请查盘山试办银矿一案”、“调查私开五道岭煤矿卷”、光绪年间“十道营子等报告白玉仁欲开煤矿卷”、宣统年间“秀才胡学萃为冰沟矿务报告陈连芳卷”等。
还有关于设立集市、修葺仓禀、鸦片种植,及旗内商铺发生纠纷等各方面的档案,如道光年间“查禁私立集市卷”、“请在老爷庙前设一大集”卷、道光年间“旗税银情形卷”、咸丰年间“修补常平仓之清单卷”、同治年间“种德堂药铺地基款之件”、宣统年间“建昌县来文为种鸦片卷”等。
(3)司法档案。有各种关于土地及租项纠纷的文件,如乾隆年间“苏克达尔札布等因争湾子店洞地互控卷”、“要路沟佃民于凳定抗租咨县究办卷”、“调查达布袋界址字据并地图卷”、嘉庆年间“五官营子他布囊控争香炉山边界卷”、道光年间“下洼子蒙古一百八十户控争荒地卷”、“马厂佃民黄福率众抗租一案”、咸丰年间“喇嘛洞刘慎初因租项纠葛由”、同治年间“桃花池达章京长明为开会中荒地互控卷”、光绪年间“要路沟佃民张惠有抗租咨县究办之件”、“头道营子孀妇因顶戴地控宝玉由”、光绪年间“马厂仓执事旺三宝因李春抗租请办由”、“乌刘氏与化速布之妻布的控究租项由”、平房子民人“侵垦官地卷” 等。其他案例也较多,如道光年间“官大海萨拉丹赴都察院控其叔父卷”、宣统年间“将吗啡犯送县卷”。还有道光年间禁讼的“热河都统颁发告示限制兴讼卷”等。
(4)宗教档案。有关于境内庙产调查、捐献、诵经做会、庙宇修葺及庙产纠纷、喇嘛与民人纠纷的文件,如乾隆年间“调查打鹿沟万祥寺地租卷”、道光年间“喇嘛布图格木吉因庙产卷”、“吗呢经会各清单”、“关于盂兰会卷”、咸丰年间“国师那木塔尔因度牒地呈诉卷”、“平房子都刚庙唪诵丹珠经花费卷”、“清真普佐寺执事朝三扎布经手账卷”、“章京八十二往查塔子沟三家庙产报告由”、“令饬旗属限制僧人不准居住俗家由”、“喇嘛庙重修寺庙卷”、同治年间“三十家子喇嘛图古吉请赏钱粮由”、“格格将赵胡子沟租项报效奶奶庙由”、“海道子营因后营喇嘛产业控究卷”、“派僧格调查平房普善寺度牒地卷”、“德木齐呢吗调查十家子茂伦喇嘛卷”、光绪年间“因山湾子教民与匪勾串呈请保护由”、“汤神庙甘珠尔经会卷”、“三十家子承禧寺喇嘛因庙产控究由”,以及宣统年间“清算普佑寺吗呢会账目卷”等案卷。
此外,还有兴办教育、档案保管等方面的档案,如光绪年间“本旗设立学校提倡教育之件”、“桃花池杨爱等将地亩报效学校之件”、宣统年间“欲以吗啡罚款作为学校基金卷”,以及道光年间“卷宗档薄及五间房被烧情形呈报都统卷”等。由于清代卓索图盟的盟长由五旗札萨克轮流担任,凡担任盟长的札萨克即将自己所在旗作为卓索图盟的办公所在地,喀左旗曾产生过五任盟长,因而喀喇沁左旗档案中,还有一部分属于卓索图盟的文书档案,涉及到整个卓索图盟的有关事务。
四、清代喀喇沁左旗与清朝的密切关系
喀喇沁地处辽西,正处于满蒙交界的军政要地,清代各朝对之都非常重视。早在努尔哈赤时,喀喇沁即与后金政权有了联系。天聪三年(1629),喀喇沁部色楞与苏布地举部降后金,受诏还牧,色楞任第一任札萨克。天聪九年(1635)设喀喇沁左旗。档案记载,当时皇太极亲临喀喇沁左旗进行编旗,左旗部众前往迎接,进献牲畜,皇太极回赠物品。此后,皇太极对喀喇沁等蒙古部落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使喀喇沁成为早期蒙古八旗中地位重要的部落之一。清军入关前后,喀喇沁左旗多次派兵随清军作战,在清朝开国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天聪九年至崇德八年间,色楞率本部两次到芦沟桥打败明军,三次到锦州打败明将洪承畴的步兵大营。顺治元年(1644)色楞又率部与清军联合进攻山海关,打败明将刘才的20万大军,并追杀到青岛。此后,又随清太宗转战南北,屡立战功。清初《实录》中频繁出现喀喇沁蒙古之名称,如天聪三年正月辛未条载“上颁敕谕于科尔沁、敖汉、奈曼、喀尔喀、喀喇沁五部落,令悉遵我朝制度” [1]。天聪八年十一月壬戌条载,国舅阿什达尔汉奏称往外藩蒙古与诸贝勒分画牧地,与两黄旗下、两红旗下多诺楚尔、两白旗下塔布囊塞冷(即色楞,喀喇沁第一任札萨克) 及塔赖、吴喇忒、喀喇沁、土默特等部落管事大小诸贝勒,“大会于硕翁科尔地方,分给蒙古诸贝勒地”,塔赖达尔汉车根塞冷分定户口“三千”[2]。崇德四年十一月丙寅条载,参政塞冷、尼堪等曾“率八旗审事官八员往迈赖滚俄罗木地方,召集喀喇沁、土默特部落贝勒、塔布囊等,诘其征济南府及中后所时二次发兵不及额之故,并讯一切情罪”[3]。这些正说明了包括左旗在内的喀喇沁的重要地位。
清朝定鼎北京之后,喀喇沁左旗继续与清朝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顺治五年(1648)朝廷叙功之时,色楞被封为镇国公,并颁圣旨,特令世袭罔替,只有谋反大逆,方削其镇国公之爵位,“若在征战中打败仗,则按律条法办,若犯其它罪,就不必削职”。此后历代,喀喇沁左旗均受清朝礼遇。从档案中得知,清朝共有12位格格下嫁到喀喇沁左旗。而喀喇沁左旗乌梁海氏家谱所记的14代1920人中,有1100多人获得清朝的各种官职爵位,几占到入谱总数的60%。其中包括札萨克13人,郡王1人,贝勒3人,贝子2人,镇国公4人,协理22人,盟长4人,内务府大臣1人,理藩院大臣8人,御前行走8人,以及一等塔布囊22人,二等塔布囊3人,三等塔布囊43人,四等塔布囊1019人。这足以反映喀喇沁左旗与清朝独特的密切关系。知遇之下,喀喇沁左旗也倾心报答。乾隆年间,喀喇沁左旗奉命征戍边疆,征讨反逆。丹巴道尔吉,是札萨克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乾隆四十八年袭职。嘉庆八年,清仁宗?琰遭遇民人陈德的行剌,当时随驾左右的喀喇沁左旗第九任札萨克丹巴道尔吉,挺身而出,救驾有功,被封为御前大臣、领侍卫大臣,兼管都统掌銮仪卫事。鸦片战争期间,防守镇江的喀喇沁左旗骑兵,英勇奋战,壮烈殉国,其视死如归的斗争精神,还得到了恩格斯的高度赞誉。可以说,喀喇沁左旗自清初即与清王朝同呼吸、共命运的亲密关系,一直持续到清朝灭亡。所有这些,在现存的清代喀喇沁左翼旗档案中,都有较为具体细致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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