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科尔沁部和硕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额尔德尼布木巴是顺治帝的第一任皇后, 她与顺治帝成婚两年之后被废黜皇后尊位,降为静妃。此后,关于废皇后 (静妃) 的下落, 清代官书讳莫如深,朝鲜王朝史料和田野口碑资料则指出她被接回蒙古本家,更有回到蒙古后又诞育顺治帝之子等说法。笔者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查阅档案时,发现了五件涉及废皇后 (静妃) 的档案。本文即拟通过这五件官方档案,综合朝鲜王朝史料以及口碑资料,进一步确定顺治帝废皇后 (静妃) 在废黜皇后尊位后的下落及动态。
一 顺治帝废皇后其人与下落诸说
顺治八年 (1651) 八月十三日,顺治帝迎娶蒙古科尔沁部和硕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初修本 《世祖章皇帝实录》所载的皇后册文中, 提及这位皇后的闺名为 “额尔德尼布木巴”,① 满文作 “erdenibumba”②。吴克善是顺治帝生母孝庄文皇后的长兄, 故而额尔德尼布木巴实际是顺治帝的舅表姐妹,二人的婚姻属于 “姑做婆” 的 “亲上亲”。
可惜,顺治帝与这位原配皇后的婚姻并不美满。顺治十年八月二十四日, 成婚刚满两年的顺治帝下谕要求内阁大学士等 “察前代废后事例具闻”。③ 内阁大学士冯铨、陈名夏等人回奏, 认为废后事大,不能轻举妄动。即便如此, 顺治帝还是于八月二十五日下谕称: “今后乃睿王于朕幼冲时因亲定婚,未经选择,自册立之始即与朕志意不协,宫阃参商已历三载, 事上御下淑善难期, 不足仰承宗庙之重。谨于八月二十五日奏闻皇太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宫。”④ 其后,《起居注》《实录》等清代官书对废皇后 (静妃) 的记载便戛然而止。后世所修的皇室谱牒 《玉牒》内, 也未将废皇后
(静妃) 列入顺治帝的诸位后妃之中。⑤ 甚至上谕档还记载有嘉庆十二年 (1807) 十二月军机处奉嘉庆帝旨意就废皇后 (静妃) 下落之事询问东陵妃园寝的咨文, 其文称: “贵衙门承办顺治年间静妃薨后,金棺安奉何处,系于何年月日奉安,自奉安之后, 如何岁时行礼之处, 其诞辰、忌辰, 一并详查,咨复本处。”⑥ 而从清东陵的实地情况来看, 废皇后 (静妃) 并未葬于该地。⑦ 由此可见, 废皇后 (静妃) 被废黜皇后尊位之后的下落,在一百多年后的嘉庆年间, 连清廷内部亦不甚明了, 成为一桩疑案。
① 康熙本 《世祖章皇帝实录》卷59, 顺治八年八月戊午, 汉文抄本, 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藏。
② 康熙本 《世祖章皇帝实录》卷59, 顺治八年八月戊午, 满文写本,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本书所用满文均使用穆麟德夫式转写方案。
③ 《世祖章皇帝实录》卷77, 顺治十年八月丁亥,《清实录》第3册, 中华书局1986年版, 第611页。
④ 《世祖章皇帝实录》卷77, 顺治十年八月己丑,《清实录》第3册, 第612页。
⑤ 《汉文列祖子孙直档玉牒》,无朝年,档号:6—5— 小玉牒181,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清代谱牒档案》(缩微胶卷),C069盘。
⑥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嘉庆道光两朝上谕档》第12册,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第600、601页。
⑦ 于善浦:《清代帝后的归宿》, 紫禁城出版社2006年版, 第92、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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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朝鲜王朝的史料则提及废皇后 (静妃) 的下落。朝鲜麟坪大君李 在顺治十三年十月时正作为使者停留于京师, 其所著 《燕途纪行》中记载道: “十五日己丑…… 蒙王明日发行。” “十九日庚寅……前日所废皇后, 今月因其父入朝, 许以带还。其父乃帝之表叔云。”① 指出废皇后
(静妃) 在顺治十三年由其父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接回蒙古本家。
朝鲜 《显宗大王实录》显宗六年 (1665) 三月壬辰条,亦记载有废皇后 (静妃) 返回蒙古之后的情况。当时,显宗召见诸大臣, 询问曾经出使清朝的礼曹判书郑致和道: “卿归自彼中, 有何所闻?” 郑致和答道:“虏中非但彗出,其他天变,不一而足, 汉人皆以为变异之惨, 一如戊午, 不久必有兵祸云。窃闻蒙古之女,曾为顺治皇帝之后,失宠黜还其国而生子, 年今十四, 清人屡请于蒙古,而终不送,早晩必有干戈从事之举。盖蒙古在西北方, 其地广漠无际, 部落沵漫, 恃强不用命。且顺治之子乃是人才,蒙人若立之而来争,则必为大患,故清人甚以为虑云。”② 此 《实录》后来经过朝鲜王朝官方改修, 在改修本中, 郑致和之答辞被改为: “虏中非但彗出, 其他天变, 不一 而足,汉人皆以为变异之惨,一如戊午,不久必有兵祸云。闻蒙古之女, 曾为顺治君之后, 失宠黜还其国而生子,年今十四。清人屡请于蒙古, 而终不送还。蒙古素恃强不用命, 蒙女所生子亦贤, 若拥立而争天下,则必为大患, 故清人甚以为虑。”③ 与初修本并无太大差异, 皆指出废皇后 (静妃) 回到蒙古本家之后,又诞育顺治帝之子,并且拒绝将顺治帝之子送回清廷。
既往的研究中,学者们主要注目于顺治帝与废皇后 (静妃) 的婚姻作为满蒙联姻的一环所带来的政治影响;④ 另辟蹊径者有苏倩倩 《清代宗室女性犯罪问题研究》,将废皇后 (静妃) 作为清代宗室妇女因失德而遭黜离的典型案例进行研究;⑤ 而将视角落回至废皇后 (静妃) 个人, 探究其被废黜皇后尊位后下落者,只有特木尔巴根 《静妃下落探析》, 其文在对废皇后 (静妃) 本家科尔沁左翼中旗进行田野调查的基础上, 将口碑资料与前述的朝鲜王朝史料进行互证, 认为废皇后 (静妃) 被废黜皇后尊位后回到蒙古本家生活,育有后代,并领有封地。⑥
以上对于废皇后 (静妃) 下落的诸般说法,朝鲜王朝的记录年代较近, 但当时朝鲜王朝史料中涉及清朝宫廷的内容,或是源自道听途说、齐东野语,或是出于某种偏见刻意丑化, 罔顾事实, 即如上述郑致和之言,其对清廷的敌视和偏见可谓跃然纸上,难以尽信。而特木尔巴根文中所依据的废皇后 (静妃) 本家科尔沁左翼中旗田野调查,虽然颇有价值, 但废皇后 (静妃) 之事距今已有三百多年,时代久远,田野调查所得的口碑资料是否完全可靠,还需要再与其他文献进行互证。
二 新见的五件废皇后档案
内务府奏销档是清代内务府大臣日常所奏折件得到皇帝旨意后, 将原折件及皇帝旨意一并抄录存案的簿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现藏内务府奏销档九百余册, 其中顺治年间至雍正三年 (1725)的均为满文,罕被学界利用。本次发现的五件废皇后 (静妃) 档案均属康熙元年 (1662) 的内务府
① (朝鲜) 麟坪大君李 :《燕途纪行》, 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22册, 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版, 第166页。
② 《(朝鲜) 显宗实录》卷10, 显宗六年三月壬辰, 韩国国史编纂委员会,1953—1957年, 第36册, 第454页。
③ 《(朝鲜) 显宗改修实录》卷12, 显宗六年三月壬辰, 第37册, 第435页。
④ 相关文章主要有刘潞:《论后金与清初四帝婚姻的政治特点》,《故宫博物院院刊》1991年第4期; 刘潞:《论后金与清初皇室婚姻对象的演变》,《清史研究》1992年第3期; 秦贤宝、肖立军: 《顺治帝的三位后妃》, 《历史教学》2003 年第7 期; 张贵芳:《满蒙联姻视角下的顺治帝废后研究》,《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学报》2015年第4期。
⑤ 苏倩倩:《清代宗室女性犯罪问题研究》, 黑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年。
⑥ 特木尔巴根:《静妃下落探析》,《内蒙古大学学报 (蒙古文版)》201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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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销档 《口奏绿头牌白本档》,谨将五件档案翻译如下。①
(一) 康熙元年正月二十八日条
康熙元年正月二十八日,包衣谙班② 费扬古侍卫、尼雅罕侍卫奏, 先是有旨: 着为确定静妃份额缎疋之事题奏。钦此。奏入,得旨:静妃份额缎疋, 照乾清宫五福晋份额缎疋支给。将送缎疋给静妃之事,奏明与太后。钦此。
本日口奏。巴布额涅③奉太后旨降谕: 静妃份额缎疋、众福晋份额缎疋皆着送去。吾之份额缎疋视吾所需送来。钦此。
(二) 康熙元年二月初十日条
康熙元年二月初十日,巴布额涅奉太后旨降谕包衣谙班费扬古侍卫、尼雅罕侍卫、嘉布佳侍卫:由卓里克图王处将静妃送来之三妈妈④, 因系冬季前来, 现无夏时换穿之衣, 着将抄没之衣服与其换穿。将此告知辅政四大臣。钦此。
本日口奏。得旨:是。各给抄没之袍子一件、褂子一件、衬衣一件。着查明送妃前来之额尔克等人数目奏上。钦此。
本日支给衣服之处, 交予内库员外郎常明; 调查额尔克等人之处, 交予理藩院二等侍卫锡当。
笔帖式常四保记。
(三) 康熙元年二月十二日条
总管内务府衙门之包衣谙班尼雅罕等,为遵旨会议赏赐事。
先是得旨,查明送妃前来之额尔克等人数目奏上。钦此。查得, 送妃前来之头等侍卫额尔克、牛录章京⑤ 图鲁惠、典仪乌喇岱、额色忒、毕尔塔噶尔额驸之库掌、兵丁十二人。等因。奏入,得旨:尔等将赏赐会议上奏。钦此。
臣等遵旨议得,赏给头等侍卫额尔克染貂暖帽一顶、蟒缎缀领缎袍一件、连袜股子皮靴一双;赏给牛录章京图鲁惠、典仪乌喇岱蟒缎缀领缎袍各一件; 赏给额色忒、毕尔塔噶尔额驸之库掌粧缎缀领彭缎袍各一件;赏给兵丁十二人粧缎缀领绸子袍各一件。为此请旨。等因。
康熙元年二月十二日,包衣谙班尼雅罕侍卫、嘉布佳侍卫缮写绿头牌具奏。本日得旨: 牛录章京图鲁惠、典仪乌喇岱, 各加赏染貂暖帽一顶、连袜股子皮靴一双, 余皆依议赏给。钦此。
将此交予仓库员外郎常明。笔帖式常四保记。
(四) 康熙元年二月二十四日条
本日奏,往送静妃之饭上人、茶上人、护军校、护军、牧丁、驼长等, 各选几许牲口支给。等因。
奏入,得旨:护军校各支三头; 护军、饭上人、茶上人, 各支二头; 牧丁、驼丁、兵丁、承应人,各支一头。除牲口外,各种零碎物品,视其所用支给。钦此。
① 这五件档案均出自 《口奏绿头牌白本档》, 康熙元年,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内务府奏销档》 (缩微胶卷), 第2 盘。原档无编目, 各件亦无题名, 故只以档案时间作为区分。档案内人名, 于官书可查者照官书所载翻译, 于官书无考者笔者自行音译。
② 包衣谙班 (booiamban), 后改称为 “总管内务府大臣”, 或简称为 “内务府大臣”。
③ 巴布额涅 (babueniye), 据其他档案记载, 为孝庄文皇后宫中妇差。
④ 妈妈 (mama), 意为 “老妇”, 是对妇差的称呼。
⑤ 牛录章京 (niruijanggin), 后改称为 “佐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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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帖式常四保记。
(五) 康熙元年二月二十五日条
康熙元年二月二十五日,包衣谙班瑚密塞、尼雅罕侍卫、嘉布佳侍卫奏, 静妃居住之四木墙蒙古包一个,合配饭茶之四木墙蒙古包一个, 出外① 之二木墙蓝顶墙小蒙古包一个, 歇马蓝毡房一个,红油漆床一个,铺用毡子三块,缘边褥子一个,为此请旨。
口奏。得旨:皆着贮存。钦此。
清中叶以降,总管内务府衙门奏事均有一定格式,例应述及所奏事情的始末原委。而在康熙朝初年,相关格式尚未形成,今人卒读之下难以理解,且清初制度与后来习知之制度多有不同, 个别词汇亦需解释,故而笔者将五件档案逐条概述,并略加分析。
第一件档案为康熙元年正月二十八日包衣谙班费扬古、尼雅罕所奏, 询问静妃应领的缎匹数量,奉旨静妃的缎匹数量与乾清宫五位福晋相等,并得到了孝庄文皇后的认可。② 此处 “缎匹数量” 指的是清初宫廷内的 “服缎匹数” 制度。根据内务府奏销档的记载来看, 清初宫廷十分重视后宫人员每年从官方获得的绸缎、布匹数量,将其视为后宫人员基本的物质待遇, 并以其作为衡量尊卑的标杆。当时,不仅后宫主位、妇差和宫女均有自己的服缎匹数, 临时来到宫廷的外藩女性也获赐有服缎匹数。档案中提及的 “乾清宫五福晋”(kiyancinggungnisujafujin),所指为宫中五位身份较高的顺治帝遗孀,分别是康熙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恪妃石氏、恭靖妃浩齐特博尔济吉特 氏、端顺妃阿巴垓博尔济吉特氏、淑惠妃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 她们在内务府奏销档中均被尊称为“福晋”。此件档案指出废皇后 (静妃) 在康熙元年正月被重新给予服缎匹数, 而并非增加服缎匹 数,证明废皇后 (静妃) 在此之前未拥有服缎匹数,亦即不属于宫廷人员,并未居住于宫廷。
第二件档案为二月初十日,由于护送废皇后 (静妃) 来京的三位妇差没有换季衣物, 孝庄文皇后命人赏赐她们衣物。档案中明确提及这三位妇差是 “由卓里克图王处将静妃送来” (joriktuwang nitubacijingfeibebenjimejihe) 之人,此时的卓里克图王即废皇后 (静妃) 的父亲吴克善,可以佐证废皇后 (静妃) 在康熙元年正月之前的确未居住于宫廷, 而是居住在本家卓里克图亲王部。同时,根据 “因系冬季前来, 现无夏时换穿之衣” (tuwerijiderejakade,tejuwarierindehalame etureetukuakū) 一句,可知废皇后 (静妃) 是在顺治十八年年底从卓里克图亲王部来到京师。
第三件档案为二月十二日包衣谙班尼雅罕等所奏,因孝庄文皇后对护送废皇后 (静妃) 来京的
妇差进行颁赏,故而清廷对护送废皇后 (静妃)来京卓里克图亲王部官兵也进行颁赏。档案中不仅明确指出这些官兵是 “送妃前来”(feibebenjimejihe) 之人,而且五位官员中有一位是 “毕尔塔噶尔额驸之库掌” (miltaharefuinamun), 毕尔塔噶尔是吴克善的第三子、废皇后 (静妃) 的兄长、顺治帝同母胞姊雍穆固伦公主的额驸,亦可佐证前两件档案所得出的结论。
第四件档案为二月二十四日内务府衙门所奏,询问内务府派官兵出差时取用的牲口数量。档案中明确指出这些官兵出差的任务是 “往送静妃” (jingfeibebenemegenere), 证明废皇后 (静妃)应在此日前后离开了京师。
第五件档案紧接第四件,为二月二十五日包衣谙班瑚密塞、尼雅罕、嘉布佳所奏, 询问静妃一行人所遗留的蒙古包等家具如何处理。档案中明确指出, 蒙古包为 “静妃居住” (jingfeitere) 所用,应该是废皇后 (静妃) 一行人于顺治十八年冬季到达京师后居住所用, 同样证明废皇后 (静妃) 是由他处来到京师,只在京师短暂居住。
① 出外 (tulegenere), 为 “出恭” 之委婉说法。
② 在康熙元年十月清廷正式尊封孝庄文皇后为 “太皇太后” 之前, 内务府奏销档内均称呼孝庄文皇后为 “皇太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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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上五件档案可知,顺治十八年时,废皇后 (静妃) 已经不在清宫居住, 而是在其本家卓里克图亲王部生活。同年冬季, 废皇后 (静妃) 从卓里克图亲王部来到京师, 清廷对其颇为优待, 对其从人亦厚加赏赐,还预备夏季衣服以供使用,但是废皇后 (静妃) 并未久居, 在康熙元年二月底离开了京师。考虑到顺治帝崩逝于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日, 废皇后 (静妃) 此番来京, 可能是为参加顺治帝的周年祭礼。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与上文所述的朝鲜王朝史料及口碑资料互证。据检 《清世祖实录》, 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在废皇后 (静妃) 废位之后首次前往京师, 即是顺治十三年九月, “先是, 有旨召外藩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达尔汉巴图鲁郡王满朱习礼、固伦额驸阿布鼐亲 王、公主、额尔德尼郡王母公主、弼尔塔噶尔额驸、公主、巴雅思护朗额驸、公主、齐伦巴图鲁额驸、格格等来见,至是俱至,上御太和殿受朝,赐宴”①。而档案显示废皇后 (静妃) 在顺治十八年时已经不在清宫居住。以此观之,朝鲜麟坪大君李 《燕途纪行》及口碑资料称废皇后 (静妃) 在顺治十三年由其父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接回本家的说法, 很可能确有其事。至于 《显宗大王实录》称废皇后 (静妃) 回到蒙古本家之后诞育顺治帝之子,且拒绝将顺治帝之子送回清廷, 满洲、蒙古 之间互相龃龉云云,明显与档案所记康熙元年废皇后 (静妃) 前往京师的动态与一应优待相违, 可知其说确为飞短流长,不可采信。
三 余论
额尔德尼布木巴作为顺治帝的第一任皇后,也是清廷入关之后第一位正式迎娶的皇后。通过档 案确定她的动态及下落,不仅可以对这宗悬案进行解答,完善这一历史人物的形象, 更为清代宫廷史、女性史以及满蒙关系等研究提供了新的线索。其实,以入关前的宫廷习俗来看, 后宫主位因与皇帝不和而离异,并非个例。据 《满文旧档》记载,皇太极的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在先后生育两位公主之后, “因不合汗的意, 给了叶赫的德尔格尔台吉的儿子南褚”②。类似的例子还有, 据康熙年间大学士明珠奏折提及, 皇太极的侧妃叶赫纳喇氏生育皇子数年后, “(皇太极) 令其 (从后宫) 出去,嫁与伊苏特之原任内大臣詹土谢图”③。只不过,清廷在入关之后, 受到中原女性贞烈观的影响,价值观念发生变化,逐渐对此类事情讳莫如深,这才使得废皇后 (静妃) 的下落在清中后期成为了悬案。
① 《世祖章皇帝实录》卷103, 顺治十三年九月辛酉,《清实录》第3册, 第806页。
② 《汉译 〈满文旧档〉》, 辽宁大学历史系,1979年, 第135、136页。
③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满文奏折, 档号:04—02—002—000068—0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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