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几千年来,我国境内的各个民族,先后涌现出许许多多英雄豪杰,他们为本民族的进步和中华民族的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满族女真后裔的努尔哈赤就是其中杰出的一员,他的卓越业绩已载入史册。
女真社会的多事之秋
努尔哈赤,姓爱新觉罗,号淑勒贝勒。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出生在建州左卫苏克素护部赫图阿拉城辽宁省新宾县的一个满族奴隶主的家庭。其六世祖猛哥帖木儿又称孟特穆曾任元朝斡朵里万户,归明后任建州卫指挥使、建州左卫指挥使、都督佥事、右都督等职;五世祖董山又称童仓、充善,历任建州左卫指挥使、都指挥佥事、都督同知、右都督;祖父觉昌安又称叫场任建州左卫都指挥;父亲塔克世又称他失任建州左卫指挥。他们对明王朝忠心耿耿,实心任事,屡受朝廷的嘉奖。
努尔哈赤生活的时代,正值女真社会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锐的多事之秋。明初,我国东北的女真族分为三大部,即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明廷为了加强对女真的统治,在女真地区设置300多个卫所,“官其酋长为都督、都指挥、指挥、千百户、镇抚等职,给与印信,俾仍旧俗,各统其属,以时朝贡”。到了明中叶以后,明王朝对女真进一步推行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的政策,采取分而治之的办法,在女真各部之间制造矛盾,进行离间分裂活动,致使女真社会动乱不安。还实行经济封锁禁运,停止朝贡和互市,结果造成女真“男无铧铲,女无针剪”,严重地影响他们的生产和生活,阻碍了女真社会经济的发展。在军事上经常派兵深入女真境内,大肆烧杀掠夺,使得女真人口锐减,生产遭到极大破坏,因此女真社会发展十分缓慢。同时女真各部的奴隶主,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集中更多的财富,皆称王争长,互相战杀,甚且骨肉相残。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也是“攘夺货财,兄弟交嫉”。这钟动乱局势,给女真人带来深重的灾难,因此都迫切要求从分裂割据、战乱不休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走向和平安定。努尔哈赤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来到了人世间。
努尔哈赤的母亲是建州右卫都督王杲的长女,姓喜塔腊氏,名厄墨乞,她生3子1女,即努尔哈赤、舒尔哈齐、雅尔哈齐和1个女儿。努尔哈赤为其长子,自幼聪敏机智,健壮力强、喜爱习武、勤于劳作,颇受父母的喜爱。他十岁时母亲病逝,幼小的心灵遭到沉重的打击。继母纳喇氏,名恳哲又称肯姐,为人尖刻,无端“妒之”,“抚育寡恩”,经常受虐待,家庭之间的冷酷,使努尔哈赤养成少言寡欢的性格。万历元年15 73年,15岁的努尔哈赤带着弟弟舒尔哈齐离家投靠外祖父王杲。王杲“黠慧剽悍”,“有才辩,能解番汉语言字义”由于他文武出从,“建州诸夷,悉听杲调度”,成为当时建州女真的著名领袖。王杲对机智勇敢的外孙努尔哈赤十分喜爱。万历三年1575,王杲起兵反对明王朝在女真地区推行民族压迫政策,兵败遇害,建州右卫遭到明军残酷掠杀,努尔哈赤也被俘,不久获释逃回家乡。这种血与火的现实,促使以后努尔哈赤立志要勃兴女真。
万历五年1577年,努尔哈赤娶本部塔本巴晏女佟佳氏名为哈哈纳札青为妻,其父塔克世“惑于继母言,遂分居”,可是“家产所予独薄”,第二年又生了长女东果格格,因此小家庭的生活非常艰难。他为了谋生,便采集松子、人参、药材等土特山货,运到抚顺、清河、宽甸、阳四关与明互市。不久,努尔哈赤毅然离家从戎,投到明辽东总兵李成梁部下。由于他弓马娴熟,武艺超群,颇受李成梁的尝识,不仅“赞画成梁军务”,而且“每战必先登,屡立战功”。努尔哈赤勤奋好学,“好看三国、水浒二传,自谓有谋略”。他还结交一些汉人知识分子,深受汉族文化思想的影响。努尔哈赤早年的身世和阅历,培养和锻炼了他坚韧的意志和开阔的胸怀,成长为一名“多智习兵’’的出色人才,从政治和军事才能而论,都远远超出与他同时的女真各部首领。
努尔哈赤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于万历十年1582年九月离开李成梁部,取道叶赫,返回故里,以图发展,从此走上了统一女真的道路。
“十三副遗甲”起兵
万历十一年1583正月,建州右卫古埒城辽宁省新宾县古楼村主阿台努尔哈赤的舅父,因明廷杀害其父王杲,便兴兵反明。二月,李成梁率领明军在建州左卫苏克素护部图伦城辽宁省新宾县汤图主尼堪外兰的引导下,攻占了古埒城,阿台被杀。此时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皆在古埒城内,尼堪外兰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唆使明兵杀害了觉昌安和塔克世。努尔哈赤得知噩耗后,勃然大怒,诘问明廷说:“祖、父无罪,何故杀之?”明廷诡称:“汝祖、父实误杀''。于是给敕书30道、马30匹作为赔偿,并命努尔哈赤袭父职,任建州左卫指挥。
努尔哈赤把祖、父二人遇害首先归罪于尼堪外兰,便以父祖“遗甲十三副”起兵复仇。自此他“收集旧部,生聚教训,阴有并吞诸部之志”,开始投入了统一女真的斗争。努尔哈赤对内在政治上“定国政,戢盗贼,法制以立”;经济上加强“互市交易,以通商贾,因此满洲民殷国富”;军事上建立一支“出则备战,入则务农”,既能打仗,又能生产的部队。他对外推行“远交近攻之术”,一方面积极拉拢蒙古、朝鲜,给予蒙古“厚赏'',“互相结亲”,向朝鲜表示“永结欢好,世世无替”。同时与明王朝仍然保持臣属关系,“遣使通好,岁以金币聘问”,并且亲自赴京师朝贡八次,向明廷述职进贡,还“送所掠人口,自结于中朝”。以取得明廷的信任,于是官职由指挥升为都督仓事、左都督,直到龙虎将军。另一方面对邻近的女真各部则采取“恩威并行,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的办法,以加速统一女真诸部的进程。
努尔哈赤的统一大业,首先是从建州本部开始的。当时建州女真分为建州和长白山两大部,建州有五部,即苏克素护部、浑河部、完颜部、董鄂部、哲陈部;长白山有三部;包括讷殷部、鸭绿江部、朱舍里部。这些部下又有许多部落城主,互不统属,各自占地称雄。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努尔哈赤率领部众进击尼堪外兰的图伦城,并约定萨尔浒城辽宁省抚顺县哈塘村主诺米纳率军来会,由于诺米纳背盟,走漏了消息,虽然攻占图伦城,但是尼堪外兰却逃往嘉班城辽宁省抚顺县大甲邦。八月,努尔哈赤又领兵攻打嘉班城,因诺米纳再次给尼堪外兰通风报信,使他又一次逃脱,奔往鹅尔珲城辽宁省抚顺县河口台。努尔哈赤两次兴兵进攻尼堪外兰,以图复仇,都未能得手,所以非常痛恨诺米纳,便设计将其诱杀,占领萨尔浒城。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的战争中,不仅用步骑强攻,而且以智谋计取,这成为他用兵的一个特点。此时他年方二十五岁。
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事业刚刚迈出第一步,就遇到来自各方面敌对者的挑战。这时浑河部兆佳城辽宁省新宾县赵家村主理岱,勾结哈达兵,无端劫掠了努尔哈赤管属的瑚济寨,因而迫使他暂时停止对尼堪外兰的追捕,万历十二年1584年正月,努尔哈赤不顾冰雪封山,行军艰难,率兵一举攻占兆佳城,生擒理岱。与此同时,嘉木湖城主噶哈善努尔哈赤的妹夫,也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被萨木占杀害,凶手萨木占畏罪逃往玛尔墩寨辽宁省新宾县马尔敦村。努尔哈赤为了给噶哈善报仇,率军攻破玛尔墩寨,杀死萨木占。董鄂部首领阿海看到努尔哈赤的势力壮大,十分不安,企图兴兵消灭他。努尔哈赤闻讯后。采取先发制人,领兵攻打阿海居住的齐吉达城拉法河北岸,久攻不下,只好还师。在回军途中,他应完颜部首领孙扎秦光衮的请求,进兵翁鄂洛城浑江流域,在战斗中不幸身负两箭,带伤退回赫图阿拉。不久,努尔哈赤伤愈后,亲自领兵攻占翁鄂洛城,收抚了前次射伤他的勇士鄂尔果尼、洛科二人,各赐官爵,加以厚养,表现了超乎寻常的豁达大度。
万历十三年1585年二月,努尔哈赤进兵界凡城辽宁省新宾县铁背山,大败界凡、萨尔浒、栋佳、巴尔达四城联军,在太兰岗射死界凡城主巴穆尼。四月,努尔哈赤领兵征哲陈部,又打败托漠河、张佳、巴尔达、萨尔浒、界凡五城联军。九月,努尔哈赤攻占安图瓜尔佳城,城主诺谟珲被杀。接着又攻克浑河部的克贝欢城和哲陈部的托漠河城。从此,努尔哈赤的势力大增。万历十四年15 86年七月,他率领大军征讨尼堪外兰盘据的鹅尔珲城,尼堪外兰闻讯逃往明营躲藏。努尔哈赤派人向明营强求索取,明朝边将认为尼堪外兰已是丧家之犬,留着没有任何用途。所以决定抛弃他,便把此意告知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命斋萨率40人赴明营杀了尼堪外兰,报了杀害祖、父之仇。
万历十五年15 87年八月,努尔哈赤谴额亦都领兵攻取哲陈部的巴尔达城,然后,他又亲率大军攻占哲陈部的洞城,灭了哲陈部。万万十六年1588年四月,苏完部长索尔杲、董鄂部首领何和理、雅尔古部长扈拉瑚等,先后率众归附。九月,努尔哈赤率兵攻克完颜城,灭掉完颜部。这样,努尔哈赤用五年多的时间统一了建州女真本部,“环满洲而居者,皆为削平,国势日盛”。接着,努尔哈赤又于万历十九年1591年正月,兼并长白山的鸭绿江部。至此,努尔哈赤统辖的区域,西起抚顺,东至鸭绿江。北接开原,南连清河。建州女真的大部分被统一起来了。
努尔哈赤日益强盛,导致与海西四部,即哈达、叶赫、辉发、乌拉的矛盾和冲突。叶赫部纳林布禄持强遣使赴建州,向努尔哈赤强行索地,责令归顺,结果被“叱之归”、不久,纳林布禄又伙同哈达、辉发再次派使臣到建州,要努尔哈赤归降,如若不从,则兴兵问罪,也遭到严厉斥责。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纳林布禄见压服不成,就决定诉诸武力,拉拢哈达、乌拉、辉发三部,合兵进攻建州的布察寨,努尔哈赤率兵迎战,大败四部联军。同年九月,叶赫部贝勒布寨、纳林布禄纠合哈达、乌拉、辉发、科尔沁、锡伯、瓜尔佳、纳殷、朱舍里,组成九部联军,共3万人马,分3路进犯建州。努尔哈赤立即派人到各路侦察敌情,根据探报对双方兵力作了分析,认为“来兵部长甚多,杂乱不一,谅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我兵虽少,并力一战,可必胜矣”。叶赫等九部联军先攻打建州的扎喀城,未能攻下,又转攻黑济格城,仍不能得手。此时努尔哈赤领兵来到黑济格城附近的古勒山,这里“寨陡峻,三面壁立,壕堑甚设”。他利用有利地形,埋伏精兵,然后派额亦都率百骑前去挑战。布寨等人不知努尔哈赤有诈,便弃攻黑济格城,全军直奔古勒山下。当敌军进入伏击圈时,建州伏兵四起,一举打败九部联军。叶赫部贝勒布寨驱骑过猛,战马踣倒,被建州士兵杀死,乌拉部首领布占泰被俘,科尔沁部首领明安仅以身免,所获人畜甲胄不可胜计,取得了重大胜利。古勒山之战,是女真统一战争的转折点,不仅保卫了建州,而且改变了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双方力量的对比,从此建州“军威大震,远迩慑服”,为进一步统一女真各部奠定了基础。古勒山大战后,努尔哈赤乘胜东进,灭了长白山北麓的讷殷和朱舍里二部,从而完全统一了建州女真。
努尔哈赤打败九部联军之后,便把统一女真各部的进攻矛头指向海西女真。他深知自己现有的力量不可能一举消灭海西四部,故对诸贝勒大臣说:“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斤伐之,渐至微细,然后能折。相等之国,欲一举取之,岂能尽灭乎”。因此,努尔哈赤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一方面,与海西四部中势力较强的叶赫、乌拉二部联姻结盟,特别是拉拢乌拉部首领布占泰,不仅是为了离析四部,而且也是为了取得貂参之利。所以努尔哈赤和其弟舒尔哈齐娶布占泰的侄女与妹妹为妻,他们又把女儿嫁给布占泰为妻;另一方面,利用四部间的矛盾,逐个灭之。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九月,努尔哈赤乘哈达和叶赫闹矛盾,以及哈达部发生饥荒,出兵灭了哈达部。
乌拉部首领布占泰,看到努尔哈赤大有吞并海西四部之势,便竭力阻挠破坏。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正月。乌拉部管辖的东海瓦尔喀部,以布占泰暴虐为由,向努尔哈赤请求归附。努尔哈赤命舒尔哈齐等领兵前往瓦尔喀部斐优城迎接眷属,布占泰得知后,发兵万人在图们江右岸乌碣岩一带截击,结果建州兵“缘山奋击,乌拉兵大败”,斩3千级,获马5千匹,甲3千副,取得了很大胜利,这是继打败九部联军之后又一次关键性的战斗,从此乌拉势力大衰。同年九月,努尔哈赤乘辉发部内乱之机,将其吞并。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尔哈赤又乘乌拉统治不稳,亲自率领大军征讨乌拉,攻占乌拉城,布占泰逃往叶赫,乌拉灭亡。
努尔哈赤取得乌碣岩之战的胜利,打开了通向东海地区的大门。当时分布在这一带的有窝集部、瓦尔喀部、使犬部、使鹿部等,包括赫哲、恰喀拉、奇勒尔、费雅喀等族。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瓦尔喀斐优城主策穆特赫率众来降。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攻占东海窝集部的瑚叶路。万历三十八年16 10年,收抚窝集部的那木都鲁、绥芬、宁古塔、尼马察四路。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攻取窝集部的乌尔古辰、木伦二路。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招服窝集部的雅揽、西临二路。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征服窝集部的东额赫库伦城。随之东海诸部相继归附。
努尔哈赤由“遗甲十三副”起兵,发展到“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语音俱征服”,使“诸部始合为一”。他用了30多年的时间,统一了建州女真的全部和海西、“野人”女真的大部,基本上结束了女真社会的长期分裂、割据、动乱的局面,从而推动了女真社会的发展和满族共同体的形成,自己也扩大了实力,为其割据东北打下了基础。
赫图阿拉建元称汗
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的过程中,地域不断扩大,人口日渐增多,他感到迫切需要有一套比较完善的统治机构和管理组织,来提高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因此先后采取一系列的政权建设措施。
——创制满文。万历二十七年1599二月。努尔哈赤“欲以蒙古字编成国语”,命额尔德尼和噶盖两人,以蒙古文字母与女真语音拼成满文,作为满族统一的文字颁行,。从此满族有了本民族的文字,可以用来交流思想,记载政事,翻译汉籍等。
——兴筑城池。努尔哈赤起兵后,于万历十五年1587年修筑费阿拉城俗称旧老城居住。此城在呼兰哈达岗,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以木栅围筑的城垣,内有两处居所,为努尔哈赤及其弟舒尔哈齐分别居住;第二层为内城,以木石夹筑为城墙,是努尔哈赤亲属的住所;第三层为外城,以木石粘土筑成,高10余尺,周围约10里,是努尔哈赤的部将、军士、工匠等居住,全城居民近千户。努尔哈赤在此“筑城三层,兴建衙署、楼台”,作为他指挥的据点。到了万历三十一年16 03年,努尔哈赤认为费阿拉城狭小简陋,饮水困难,便迁到相距8里的赫图阿拉城俗称老城。此城在苏子河与嘉哈河交汇处的东岸,“因山为城,垒土为郭”。迁此后加以扩建,规模远远超过了费阿拉城。内城居其亲戚,外城居其精悍卒伍,内外居住人家约2万余户。从此赫图阿拉城成为努尔哈赤的第一座都城,也是他管辖地区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创建八旗制度。这种制度既是“以旗统人,即以旗统兵”的军政合一,又是“出则备战,入则务农”的兵民一体的社会组织形式,具有行政管理、军事征伐、组织生产的三项职能。它是由女真人狩猎时实行“牛录”组织演变而来。当氏族成员行师出猎时,每10人为一“牛录”,其中以一人为总领,称“牛录额真”。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因归附13众,努尔哈赤在这种“牛录’组织的基础上,并参考其先世金朝猛安谋克制度,正式创建旗制,设黄、白、红、蓝、镶黄、镶自、镶红、镶蓝八旗。由努尔哈赤及其子侄任各旗的主旗贝勒,主管全旗旗务。并规定300人编为一牛录,设牛录厄真一人;五牛录为一甲喇,设甲喇厄真一人;五甲喇为一固山,设固山额真一人。固山额真主管军务,领有步骑7500名,八旗总共60000人。努尔哈赤是八旗的最高统帅,并有巴牙喇直属精锐卫队50 00余骑,各旗旗主也有人数不等的巴牙喇。“牛录”是八旗制度的基层单位,它是以地缘为主,血缘为辅组成的。通过这一制度,把分散的女真各部都组织在旗下,进行生产和战争。
——设官理政。努尔哈赤在颁行八旗制度的同时,又设立理政听讼大臣5人,扎尔固齐10人,“佐理国事”,“每五日集朝一次,协议国政,军国大事,均于此决之”。他们不仅参加议政,而且负责审理诉讼,凡有刑民案件,先由扎尔固齐审理,然后上达五大臣复审,再上告诸贝勒。一般案件,经诸贝勒讨论后即可结案;若是重大案件,“众议既定”,“犹恐尚有冤抑”,最后由努尔哈赤亲自审问决定,具有最高裁决权。还设立判官40名,荐举办事大臣8员,管理城防和乡间事务等。
随着统一女真事业的发展,统治权力逐渐扩大和集中,努尔哈赤统治集团内部发生了权力冲突和意见分歧,产生了一股分裂势力。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看到其兄努尔哈赤的权势不断扩张,心中十分不满。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三月,努尔哈赤以舒尔哈齐在乌碣岩之役不积极指挥,“滞留山下”,“未得掩杀大敌”,斥责他“临阵退缩,时有怨斋”,自此“不遗舒尔哈齐将兵”,削其兵权、不久,努尔哈赤要他派部众服役筑城,他却哪“部下不赴工”,而自己要另建一城。万历三十七年1611年一月,舒尔哈齐与长子阿尔通阿、二子阿敏、三子扎萨兜图密谋,企图投靠明朝和叶赫,于是移居黑扯木自立。努尔哈赤得知后大怒,严加指责,劝其归来,可是他不听劝告。努尔哈赤断然没收了舒尔哈齐的全部财产,杀了他的两个儿子阿尔通阿、札萨克图,又把他的部将武尔坤吊在树上烧死。舒尔哈齐感到自身难保,便向努尔哈赤自责说:“兄汗优养恩深,还妄想去别的地方往,我确实是错了”。努尔哈赤念其手足之情,将没收的财产发还,可是舒尔哈齐并不感恩,相反耿耿于怀。因此,努尔哈赤将他幽禁致死。努尔哈赤为人威暴严厉,加害其弟舒尔哈齐,为清朝史书所讳言。
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也是权势欲极强的人,时刻都想寻机夺取父汗的权力。万历四十年1612年、六月,努尔哈赤想让褚英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便委居政于他。可是褚英得寸进尺,企图集权于一身,他背着父亲努尔哈赤挑唆“五大臣互不和睦”,而且胁迫四个弟弟对天发誓:“不违抗长兄的话,什么话也不告诉汗”。还扬言父亲死后,要把父亲分给弟弟们的财产重新分配,“再有和我关系不好的弟弟,和我不好的大臣们,在我称汗后就杀掉”。因此,四个弟弟和五位大臣联合向努尔哈赤告发。努尔哈赤严厉地训斥诸英,不要他执掌大政,二次往征乌拉都不让他去。然而褚英并没有接受教训,改正错误,他联合部将企图杀害努尔哈赤,进行武力夺权。他用纸写上诅咒父亲、诸弟、五大臣的咒语,对天地焚烧,咒他们早死;又决定如果出征乌拉的父亲和诸贝勒大臣打败归来,就拒绝他们入城,将其置于死地。努尔哈赤获胜归来后,得知褚英的恶毒阴谋,便将褚英逮捕审问,他供认不讳。努尔哈赤把褚英监禁3年,褚英毫无悔改的表示,努尔哈赤最后认定“长子的存在,会败坏国家”,将他处死。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正月,努尔哈赤认为“帝业已成”,遂黄衣称汗,建立“大金”史称后金,建元天命,定都赫图阿拉城,从此成为与明王朝中央政府相对抗的地 方割据政权。努尔哈赤这年58岁。
宣布“七大恨”,誓师征明
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后,把战略重点从原先统一女真诸部转移到反抗明朝的民族压迫。天命三年1618年正月,他对诸贝勒大臣说:“吾计已决,今岁必征明矣”,于是积极进行各项准备工作,秘密派人上山伐木,制造攻城器械;传令八旗将士“治甲胄、修军器、豫畜牧”。四月十三日,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起兵反明。“七大恨”具有哝厚反对民族压迫色彩,主要内容是:明军“起衅边陲”,害我祖、父;偏袒叶赫、哈达,欺压建州;无理扣留使臣;离我婚媾;不许我收割粮食;遣使遗书,无端辱骂,等等。这“七大恨”既反映了女真人对明朝民族压迫政策的不满,也是女真贵族策骑称兵的托词。因为它顺应了满族人民反抗民族压迫的趋势,所以得到了满族人民的支持和拥护。
努尔哈赤起兵后,他亲统右翼四旗正白、镶黄、镶白、镶红攻打抚顺,明军守将李永芳剃发献城投降。同时他还命左翼四旗正黄、正红、正蓝、镶蓝攻取东州、马根单等地。明辽东巡抚李维翰闻讯后,急遣总兵张承荫率明军一万迎战,遭后金兵伏击,全军败没。不久,努尔哈赤又统兵攻占抚安堡、花豹冲、三岔儿等11堡。七月,进入鸦鹘关,围攻清河城,明守将邹储贤负隅抵抗,结果城破被杀。接着又攻取一堵墙、碱场二城。努尔哈赤初战告捷,明朝陨将丧师,以致。“举朝震骇”,京师的“当事大臣几至闻雷失筋”,就连神宗皇帝也感到“辽左覆军陨将,虏势益张,边事十分危急”。
明王朝为了巩固其在辽东的统治,早日把后金势力镇压下去,决定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后金的战争。明廷任命“熟谙辽事”的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杨镐经略辽东,并从全国调兵遗将,筹集粮饷,购马置械,经过半年多的准备,到了第二年二月,各路大军云集辽沈,共有88000多人。加上被迫征调参战的叶赫兵1万人,朝鲜兵13000人,总计11万多人。杨镐与诸将制定了声东击西,分兵合击,直取赫图阿拉城的进攻方案,企图一举消灭后金。总兵杜松率领明军主力,出抚顺关攻其西;总兵马林合叶赫兵,出靖安堡攻其北;总兵李如柏率兵出鸦鹘关攻其南;总兵刘绥会朝鲜兵,出晾马佃攻其东。由王绍勋点管各路粮草,杨镐坐镇沈阳指挥。明廷认为“数路齐捣,旬日毕事耳”。
努尔哈赤派人侦知明军的作战计划,召集诸贝勒大臣商讨对策,他针对明军兵力分散的弱点,接受降将李永芳提出“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建议,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方略,只派少数人马到东、南二路阻击,而命大贝勒代善等人统领八旗大军奔赴西线迎敌,自己亲率精锐巴牙喇护军殿后。
代善等领兵到达赫哲格,闻知明军已渡过浑河,包围吉林崖,准备进攻界凡。代善拟派右翼四旗攻击杜松,左翼四旗留守监视萨尔浒山的明军。这时努尔哈赤来到前线,看到明军兵力分散,阵势混乱,对众贝勒说:“先破萨尔浒山所驻兵,此兵破,则界凡之众,自丧胆矣。”于是改变作战部署,命代善领左翼三旗截击杜松,防止回军增援,而自己率领五旗人马向驻守萨尔浒的明军发动猛烈进攻。明军遭到突然攻击,纷纷西逃,结果在得力阿哈一带全部被歼。努尔哈赤立刻回军,合八旗大军扑向吉林崖的明军。杜松身边的明军,见萨尔浒明兵已败,皆成惊弓之鸟,无心再战,当后金兵打来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主将杜松战死,残兵败将退到硕钦山大部被消灭,只有参将龚念遂带领部分官兵退守斡珲鄂模。努尔哈赤在萨尔浒、吉林崖的战斗中,以优势兵力,歼灭了明军西路进犯的主力,取得了第一个战斗的胜利。
努尔哈赤乘胜北上,迎击马林带领的北路明军。马林率明军到达尚间崖安营扎寨,命监军潘宗颜领一军驻守斐芬山,和败退到斡珲鄂模的龚念遂部互为犄角,彼此声援。努尔哈赤乘其立足未稳,首先派四贝勒皇太极率军进攻龚忿遂部,明兵大败,这就剪除了尚间崖明军的右臂。然后,努尔哈赤命大贝勒代善领兵攻打马林驻守的尚间崖,后金兵冲入明营,明兵敌不住八旗兵的凌厉攻势,纷纷溃散,马林仅以身免,逃回开原辽宁省开原县开原老城。随后,努尔哈赤率军进攻斐芬山的潘宗颜部,明兵以有利地形进行抵抗,但是孤立无援,在后金兵的猛烈攻击下,全军被歼。至此,努尔哈赤又粉碎了北路侵犯的明军,取得了尚问崖、斐芬山大捷。
努尔哈赤回军途中,到达古尔本时,得到探报、刘綎率领的东路明军抵达阿布达里岗,距离赫图阿拉城只有50余里,李如柏率领的南路明军进抵虎栏,形势十分紧张。他迅速回到赫图阿拉,立即命代善、皇太极等率领大军急速前往东线迎战刘绠,自己率领4000人马留守赫图阿拉,防止李如柏的南路明军到来。代善和皇太极到达阿布达里岗与明军相遇,他们各领左右四旗,围攻夹击,明军溃败,刘綎被杀。代善等又挥兵南下,追击败逃的明军,在富察明军残部“举皆覆没”。然后又将姜弘立带领的朝鲜兵团团围住,不断“驰突,势如风雨”,“瞬息间两营皆没”,最后“元帅姜弘立以下,全军投降”。
坐镇沈阳的辽东经略杨镐惊悉明军三路丧师,急令南路李如柏火速撤退,免蹈覆辙。李如柏受命遁回时,慌张退逃,听到山上后金巡逻哨兵的鸣螺声,疑为追兵已到,“夺径路而遁,相蹂残者千余人”。剩下的幸存者,抱头鼠窜,逃回清河城。
努尔哈赤取得了萨尔浒大战的胜利,不但保卫了满族的生存和发展,而且从根本上改变了辽东的形势,从此明朝由进攻转为退却,后金则由防御转入进攻,兵锋直指辽沈。
迁都辽沈
努尔哈赤取得萨尔浒大战的辉煌胜利,又乘胜攻破开原、铁岭等城,本想迅速攻占辽阳、沈阳,控制广大辽东地区,作为反明的根据地,不料这个战略计划受阻。此时明廷将杨镐逮捕处死,为了挽回辽东败局,命熊廷弼任辽东经略。熊廷弼决心力挽狂澜,受命后上疏说:“不守辽、沈,必不能保辽镇;不复开原,必不能保辽、沈”。八月,他到达辽东都司治所辽阳上任,便“兼程冒雪,遍阅形势,招流移,缮守具,简士马,肃军令,主固守不浪战,集兵十八万,分布叆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镇江诸口,小警自御,大警互援”;更选精锐为游动哨,“乘间掠零骑,扰耕牧,更番迭出”,使后金军疲于奔命。此外,还积极联合朝鲜,牵制后金。熊廷弼采取固守、进战、恢复三策,而以防御为主的作战方针,致使努尔哈赤看到明军有备,不敢轻易进犯辽沈,故“按兵不攻者岁余”。
到了天命五年1620年七月,明神宗朱翊钧病亡,明光宗朱常洛继位一月后又死去,其子朱由校继位,年号天启。由于明朝皇帝在一年内三次更迭,导致明朝统治集团内部党争加剧。明思宗朱由校听信阉党谗言,认为熊廷弼在辽东只守不战,决定予以罢斥。明廷改派袁应泰为辽东经略。他是个文官,不知军事,认为熊廷弼治辽用法太严,“以宽矫之,多所更易”,改变许多设施,军事上由加强防御转为盲目进攻。努尔哈赤看到有机可乘,就把攻打辽沈提到日程上来了。十月,他为了便于指挥作战,把行官由界凡迁到萨尔浒,距离沈阳只有百余里。接着加紧储备粮草,操练军士,制造战车、云梯、弓箭、铁钩等,并且经常派遣小股部队骚扰明军驻地,使其不得安宁。还秘密派人潜入沈阳城内,联络蒙古饥民,相约以为内应。努尔哈赤在战前作了充分准备,天命六年1621年二月十一日,亲率大军分八路进攻辽沈门户奉集堡,发动了辽沈大战。
三月初十,努尔哈赤统领八旗大军,从萨尔浒誓师起程,沿浑河水陆并进,攻打沈阳。后金兵渡过浑河西进,被明军台兵发现,点燃烽火报警。守卫沈阳的明朝总兵官贺世贤及尤世功得到探报后,准备迎敌。努尔哈赤兵临沈阳城下,在城东七里处的浑河北岸筑木城驻守。沈阳是明朝在辽东的重镇,辽阳的藩蔽,城防工事十分完备坚固,因此,后金兵“猝至未敢遽逼”。
努尔哈赤深知,要夺取沈阳坚城,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因此,他采取“怒而挠之”,诱敌出城的战术,派少数游骑到城下叫阵。武举出身的明总兵尤世功率家丁冲出,杀死四人,略获小胜。次日清晨,努尔哈赤又派一支骑兵挑战,行伍出身的总兵官贺世贤,有勇无谋,贪功轻敌,不知努尔哈赤用兵有诈,率军出城迎战,宣称要“尽敌而返”,后金兵佯败而走。贺世贤十分得意,“乘锐轻进”,很快后金兵如从天降,“精骑四合”,当他知道中计遇伏,为时已晚,只好。且战且却,至沈阳西门,身已中四矢”,虽挥铁鞭奋力抵御追兵,但身又中数十箭,坠马而死。尤世功引兵至西门,欲救贺世贤,遭后金兵阻截,明兵皆溃,亦力战而死。这时,努尔哈赤亲自督兵攻城,城上明军不断发射火炮阻击,因发炮过多,炮身炽热,装药即喷,失去了有效的防御力量。而且守城明军得知主将贺世贤、尤世功皆已阵亡,失去组织战斗的指挥官,于是“洶洶逃窜”。此刻,城内蒙古饥民内应,砍断桥绳,放下吊桥,后金兵蜂拥越濠,破门入城,迅速消灭顽敌,占领了沈阳城。
辽东经略袁应泰得知后金军进攻沈阳,命川浙总兵陈策等率师前去援救。当陈策领兵进抵浑河桥头时,闻沈阳已失守,遂下令还师,可是裨将周敦吉等“固请进战'',并说:“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陈策接受了他们的请求,收回成命,派周敦吉、秦邦屏等引川兵渡河,在浑河桥北立营;他和参将张名世等领浙兵驻扎桥南,把明军分为南北两营。
努尔哈赤看到陈策等率领明军驻守浑河,阻止后金军南下,以伺隙北上收复沈阳,因此,在周敦吉、秦邦屏的明军立足未稳,急令右翼四旗兵,向桥北的明军营地发动猛烈进攻,遭到明军川兵的英勇抗击,死伤惨重,随之又派兵增援,明军终因寡不敌众,周敦吉、秦邦屏等奋战而死,侨北明兵被歼。努尔哈赤取胜后,立即挥兵渡河,攻打侨南的明营,陈策、张名世等沉着应战,列置战车枪炮,掘壕安营。这时,努尔哈赤得到探报,明奉集堡守军总兵官李秉诚等率军前来支援,他便用围点打援的办法,首先把桥南陈策的明军紧紧围困,同时命皇太极率军前去阻截明军李秉诚的增援部队,结果明援军被击溃。然后,努尔哈赤集中兵力进攻陈策的明军浙兵阵地,战斗非常激烈,最后“火药尽,短兵接”,双方展开一场恶战。由于后金兵不断增援,明兵孤军奋战,陈策、张名世等将领先后战死,浙兵全部阵亡。据魏源《圣武记》记载:“是役,明以万余人当我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
努尔哈赤清除了南进的障碍,便整顿人马准备夺取辽东治所辽阳城。袁应泰闻沈阳失守,陈策援军被歼,他一面檄各路兵聚守辽阳,把奉集堡、威宁营等处明军调回加强城防;一面下令引太子河水于辽阳城壕,用水防抵御后金兵的进攻。然后又命总兵官李秉诚、侯世禄、梁仲善、姜弼、朱万良等率领五万人马出城迎战。努尔哈赤来到辽阳城郊,审度势态,抓住战机,发挥八旗兵善于野战的优势,立即率领左翼四旗冲入李秉诚等明军营地。随后,皇太极又带领右翼四旗攻打明营左侧。城外的明军遭到后金兵突然两相夹击,阵脚大乱,纷纷溃逃,伤亡过半。努尔哈赤进攻辽阳,初战获胜。
努尔哈赤准备攻城,可是护城河既宽又深,使后金兵无法接近城墙。此时他发现护城河东有入水口,西有排水闸,于是命右翼四旗的兵去堵塞东面水的入口处,左翼四旗的兵去掘开西面泄水的闸口。当右翼兵囊土运石堵塞水口时,明军出东门列队发炮,阻止堵口。左翼兵掘闸亦受阻,派人来报告:“要挖开放水困难,桥能夺下来”。努尔哈赤根据变化了的形势,立即改变战术,亲率右翼四旗进攻东门外的明军,并命令左翼四旗夺桥攻打西门。在东门战场,明军列阵,前为步兵,后是骑兵,枪炮三层,后金兵冒着炮火,向明军冲去,双方展开一场血战。明军的步兵英勇拚杀,骑兵畏敌败走,致使步兵无心再战,向城内退却,人马自相践踏和落入城濠淹死的,积尸不可数计。努尔哈赤乘胜攻打东门,遭到城上炮火猛烈射击,未能得手,便停止进攻,退到濠外。在西门战场,后金兵夺桥而入,并摧毁了外壕,城上明军发炮攻击,还射毒箭,投火药,使其难以进攻。双方经过一场残酷激烈的争夺战,后金兵终于立梯登上西城,然后与明军在城内进行巷战,沿城追杀明兵,放火烧了小西门的火药库,响声震耳,火光冲天,全城笼罩在一片刀光火海之中。经略袁应泰见大势已去,在镇远楼上自缢身亡。努尔哈赤率军和诸贝勒大臣从西门入城,城内居民皆打开大门,男人剃发,妇女盛饰,沿街结彩焚香,夹道欢迎。他以原辽东经略衙门为自己的临时行官。辽阳既为后金占领,辽河以东的明军不战自溃,“大小70余城俱剃发降”。
努尔哈赤占领辽阳后,决定将都城迁此。当天,他召开诸贝勒大臣会议,听听众人的意见。他说:“天既眷我,授以辽阳,今将移居此城耶?抑仍还我国耶?”诸贝勒大臣“俱以还国对”。努尔哈赤不同意他们的看法,指出:“国之所重,在土地人民。今还师,则辽阳一城,敌且复至,据而固守,周遭百姓,必将逃匿山谷,不复为我有矣。舍已得之疆土而还,后必复烦征讨,非计之得也。且此地,乃明及朝鲜、蒙古接壤要害之区,天既与我,即宜居之”。他终于说服了众人,都赞同迁都辽阳。
努尔哈赤迁都辽阳以后,不久便发现辽阳城大而残破。难以固守;城内汉民不断起来反抗,仅一天之内就有22人往井里投毒,还经常袭击满族官民;而且辽阳东有朝鲜,西有蒙古,“二国俱未弭帖,若舍此征明,恐贻内顾忧”。努尔哈赤为了加强新区的统治和国家的安全,决心在太子河东距辽阳城八里处建造新城,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建成。新城周围6里另lO步、8门,城内有宫殿、衙署、市肆等,后称东京城。天命七年16 22年四月,后金都城迁到东京城。
三年以后,即天命十年1625年三月初一,努尔哈赤召集诸贝勒大臣会议,提出为了征明的需要,应再迁都沈阳。与会众人都不赞成,认为“迩者筑城东京,官室既建,而民之庐舍尚未完缮,今复迁移,岁荒食匮,又兴大役,恐烦苦我国”。可是,努尔哈赤却坚持己见,指出:“沈阳形胜之地,西征明,由都尔鼻渡辽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鲜,可由清河路以进。且于浑河、苏克苏浒河之上流伐木,顺流下,以之治官室、为薪,不可胜用也。时而出猎,山近兽多,河中水族亦可捕而取之。朕筹此熟矣,汝等宁不计及耶?”因此,诸贝勒大臣只好同意。后金君臣上下离开东京城,到达沈阳。从此沈阳成为后金新的都城。
四十年戎马生涯的顶峰
努尔哈赤进入辽沈地区后,本想迅速向河西推进,可是又遇上了老对手熊廷弼,不得不放慢进军的速度。当沈阳、辽阳等城相继失陷,明军退守辽西,此时河西具有捍卫关门和京师的重要战略意义。正如明兵部尚书崔景荣所说:“今辽左惟有河西一块土耳,若不并力固守,何以遏其长驱”。要守河西,则必先保广宁辽宁省北镇,因广宁是“负闾山,凭渤海,踞胜青营,扼冲中外”的军事重镇。所以许多廷臣认为,一旦“广宁不守,则山海震撼,山海不固,则京师动摇”。因此,明廷再度起用熟知辽东情况,胆略过人的熊廷弼为辽东经略。
熊廷弼赴京入朝,向明廷提出以图恢复的战略防御方案,即三方布置之策:“广宁用骑步对垒于河上,以形势格之,而缀其全力;海上督舟师,乘虚入南卫,以风声之下,而动其人心,奴必反顾而亟归巢穴,则辽阳可复''。所谓海上督舟师之言,就是在天津、登莱各置舟师,合陆上广宁之兵,为三方布置之局。南卫指金、复、海、盖地区,熊廷弼认为驰舟师入南卫而守,努尔哈赤必回顾赫图阿拉,放弃辽阳,明军可一举收复河东失地。其后,他又提出:“三方建置,须联合朝鲜。宜得一智略臣前往该国”,令连营鸭绿江上,助其声势。这样就使“三方布置”更加完善。
明廷同意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积极防御,收复辽东失地的战略计划,提升他为兵部尚书,驻守山海关。同时,任命王化贞为辽东巡抚,驻守广宁。王化贞,“本庸才,好大言”,“为人骏而愎,素不习兵,轻视大敌,好谩语”。他和熊廷弼虽然在收复失地这个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但是在如何收复的战略方针上发生了严重分歧。熊廷弼主张以守为攻,固守广宁,以待舟师齐备,然后三方并举,实行反攻。而王化贞不从全局得失考虑,只想到个人的利害,“则专意河西,用西虏进取,谓登、津为缓图”。虽然熊廷弼身为经略,王化贞只是巡抚,理应受熊廷弼的节制和指挥,可是王化贞朝中有人,受到座师大学士叶向高、知友兵部尚书张鹤鸣等人的支持与袒护,一意孤行。所以熊廷弼制定的“三方布置”的计划,处处受阻,不得贯彻实行。
足智多谋的努尔哈赤,乘明廷“经、抚不和,战守无策”的机会,向河西重镇广宁发动进攻。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十八日,努尔哈赤命多弼等人留守辽阳,自将八旗大军约5万余人,“各带干粮,并攻城车辆,钩梯及挖城铁锹,尽数西发”。十九日,他领兵到达辽河东岸的永昌堡宿营,知道王化贞重兵驻守广宁,为了减少攻坚的困难和人员的伤亡,采取先打广宁的屏障西平等堡,引诱广宁明军出城来援,在野战中将其歼灭,这样可不费力的攻占广宁。二十日清晨,后金兵起营渡河,王化贞的“防河兵见势不可当,遂走”。努尔哈赤率军乘势追击20余里,抵达西平堡。西平堡守将剧总兵罗一贯紧闭城门坚守,后金兵几次发起进攻,皆未能得手。二十一日,努尔哈赤下令将西平堡包围,并致书罗一贯劝降,遭到拒绝。于是后金兵布战车云梯,四面夹攻,罗一贯率领明军英勇抵抗,多次击退后金兵的进攻,最后火药耗尽,寡不敌众,西平堡失陷,罗一贯自刎而死。
王化贞得知西平堡危急,命总兵刘渠率领3万步骑驰援,并以副将孙得功为先锋。努尔哈赤刚刚攻占西平堡。探马报告明总兵刘渠率兵来战,他喜出望外,明军中了调虎离山计,于是立即率领大军迎战。因孙得功是王化贞的心腹,他十分骄横,不服从刘渠指挥,自己身为先锋官,但怕死不愿打先锋,却迫使刘渠先出战。当明和后金两军在沙岭相遇,双方展开激战时,孙得功突然大呼:“兵败矣!”便“率所部走”,明军顿时大乱,正在交战的刘渠部“见后帅奔,遂大溃”,刘渠的坐骑蹶倒,翻身在地,被后金兵杀死。努尔哈赤见此情景,乘机率军追击,在平阳桥一带将溃逃的明军全部消灭。
西平堡失守,沙岭惨败,平阳桥被歼的消息传到广宁以后,城内人心浮动,许多人奔避山中,“广宁之存亡,在呼吸间矣”。就在这时,孙得功奔回广宁,伙同他的党羽, “疾呼军民宜早剃发归顺,因命其党封府库以待,一城哄然,争夺门走'',官民纷纷外逃,广宁成了一座空城。王化贞把孙得功视为心腹,但此人早为努尔哈赤收买,已秘密投降后金,以作内应,广宁即将落入敌人手中,而身为巡抚的王化贞竟全然不知。二十二日早晨,当他起床后,伏案批阅文书军报时,部将江朝栋慌慌张张闯进来,大声疾呼:“事亟矣,速走可免”。王化贞犹不信,因登楼视之,见城头并无一兵,而炮声连发,喊杀不止,于是“化贞股栗不知所为”。江朝栋拉着王化贞走出内宅,直奔马厩,准备南逃,但是王的乘骑已被叛兵窃去,江朝栋只好把自己的坐骑让给王化贞。王化贞等人狼狈不堪地逃到阊阳驿,在此见到从右屯领兵驰援的熊廷弼,深感羞愧。此时河西满目疮痍, “溃兵数万,填委关外,遍山弥谷,西望号呼者,竟日达夕。逃难辽民数十万,隔于溃军之后,携妻抱子,露宿霜眠,朝乏炊烟,暮无野火,前虞溃兵之劫掠,后忧塞虏之抢夺,啼哭之声震动天地”。经略和巡抚二人见此情景,无法挽回败局,便领着身边的残兵败将退入关内。
努尔哈赤率领大军到达广宁城下,孙得功等人献城投降,后金不战而取广宁。随之努尔哈赤乘胜攻占河西40余城,所得明朝粮草、军器等物资不计其数,这是继辽沈大战之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对后金的巩固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从此后金突破了明军的辽河防线,为夺取辽西,攻打关门扫清道路。努尔哈赤下令息兵,庆功赏赐,并让后妃和诸贝勒大臣的妻妾来广宁摆设盛宴,同享欢乐。他把广宁交给部下镇守,自己率众返回辽阳。
努尔哈赤自“七大恨’’誓师后,四年之间,兵锋所向,锐不可挡。整个辽东形势为之一变。他占领广宁,达到了40年戎马生涯的顶峰。
“计丁授田”和“按丁编庄”
努尔哈赤攻占沈阳、辽阳等城,后金由狭窄贫穷的苏子河流域迁到广阔富饶的辽沈地区。到了新区以后,遇到一系列新的矛盾:一是满族以一个经济文化落后的民族,进入到一个经济文化发展比自己高的汉族地区,这就发生了先进与落后的矛盾;二是满族奴隶制内部,已经包含有封建制的因素,如牛录屯田规定每个牛录三百名男丁中派10人去屯垦,耕田种粮,收获的粮食全部交给官仓。显然,这些男丁承担的是三十税一的封建赋役,他们具有封建农奴身分的性质。这种新的封建制因素,到了辽沈地区有了更适合它生长的士壤,必然要发展壮大,从而加剧了旧的奴隶制和新的封建制的矛盾;三是满族社会的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化,许多奴隶要求有自己经济,过封建农民的生活,出现奴隶大批逃亡。
天命六年1621年七月,努尔哈赤为了巩固后金政权的统治,适应新的形势发展,参照原来明朝辽东屯田,并结合后金已有的牛录屯田,颁布实行“计丁授田”。规定:把海州、辽阳一带30万日1日合6亩土地,分配给满人和汉人耕种,每男丁给田6日,其中5日种粮, 1日种棉。纳赋的办法是每3丁耕官田1日,每20丁抽一人当兵,一人服役。这种“计丁授田”制度,就其土地所有制来说,把土地分为官田和份地,直接生产者除了以无偿劳役耕种官田外,便可以在自己的份地上经营自己的经济;就其生产关系来说,不像奴隶那种人身隶属关系,而是对土地的一种隶属关系,他们是以自己所有的生产资料来生产自己所需要的生活资料,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劳动者;就其分配形式来说,官田实行的是劳役地租,份地则是“一家衣食,凡百差徭,皆从此出”。由此可见,“计丁授田”在土地所有制、生产关系和分配形式上,都反映出封建生产方式的特点。但是,“计丁授田”的土地仍属后金所有,分得份地的男丁,只有土地的使用权,而无真正的所有权,因为份地不许自由买卖。而且耕种土地的男丁成为土地的附属物,被束缚在土地上,不能自由迁移。所以,在“计丁授田”下的男丁身分,是半自由的封建农奴。
努尔哈赤施行“计丁授田”后,很快暴露出它的缺点。首先,“计丁授田”没有触及到满族社会原有的奴隶制庄园,即“拖克索”土地所有制。由于它的存在,阻碍了“计丁授田”的推行,同时“计丁授田”又对“拖克索”奴隶制庄园发生了强烈的影响,使其已不能照旧统治下去了;其次,“计丁授田”对于原先处于奴隶制的满族社会来说,无疑是一大进步,但是对于早已封建化,已是封建地主经济的汉民来说,确实又是一大退步,使得广大农民沦为半自由的农奴,导致辽东汉民的反抗,加深了满汉民族矛盾。
努尔哈赤鉴于以上原因,便对“计丁授田”制度进行一些改革,并且推行到奴隶制庄园中去,改造以“拖克索”土地所有制为基础的生产关系。到了天命十年1625年十月,努尔哈赤又颁布了“庄田渝”,规定:“所有汗和贝勒之庄,每庄13男.7牛,田百日,其中20日交纳官粮,80日自己食用”。这就可以看出,编庄制度是“计丁授田”制度的发展,它分配土地、征收赋役皆以丁为基础,剥削方式仍是劳役地租。此外,编庄制度还表明,庄田上的男丁,不再是“拖克索”中没有自己经济的奴隶,而是有了自己经济的农奴;不是奴隶主任意驱使、毫无自由的直接生产者,而是已有半自由的劳动生产者;不是把全部剩余价值以输其主,而是把剩余价值的一部分,作为封建劳役地租交给领主。这样一来,“拖克索”就失去了原有奴隶制庄园的内容,成为封建领主经济的庄田。
努尔哈赤进入辽沈地区以后,实行“授田制”和“庄田制”,尽管改革的步子迈的不大,但它却意味着旧的奴隶制崩溃,新的封建制诞生,从此满族社会由奴隶制开始过渡到封建农奴制。
建立八大贝勒共治国政制度
努尔哈赤受汉族文化的影响,特别是到了晚年,考虑汗位如何继承问题,他曾仿效中原王朝立太子继承皇位,先后立过长子褚英,二子代善为继承人,但都不满意,相继废除了。努尔哈赤的其他诸子中,可称为嫡子的有莽古尔泰、德格类、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他们六人都有可能被立为嗣子。但是,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生母继妃富察氏因“窃藏金帛”得罪而死,加上这二人性情粗野,不受人们拥护,自然不能择为嗣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也因生母大妃纳喇氏得罪失宠,以及三人年龄太小,不能立为嗣子。至于皇太极,他在开国之初虽有功勋,声望颇高,然而心胸狭窄,与一些贝勒的关系很不融洽,所以也不是适合的人选。努尔哈赤在选择嗣子问题上遇到了困难,找不到一个善治国政的继承人。
天命五年1620年,努尔哈赤决定不再立嗣子,采取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办法,规定“此后立阿敏台吉、莽古尔泰台吉、皇太极、德格类、岳托、济尔哈朗、阿济格阿哥、多铎、多尔衮八王为八和硕贝勒。为汗者接受所给予的八旗人众,食其贡献。政务上汗不得恣意横行,汗承天命执政,任何一位和硕贝勒若有违犯扰乱政治的恶行,其余七位和硕集会议处,该辱则辱之,可杀则杀之。生活道德谨严,勤勉政事者,纵使治国之汗出于一己私怨,欲罢黜降等,其他七旗对汗可以不让步”。
到了天命七年1622年三月初三,努尔哈赤发布实行八大贝勒共治国政的《汗谕》:“……一人纵有知识,终不及众人之谋。今命尔八子,为八和硕贝勒,同心谋国,庶几无失。尔八和硕贝勒内,择其能受谏而有德者,嗣朕登大位。……至于八和硕贝勒共理国政,或一人心有所得,言之有益于国,七人宜共赞成之”。努尔哈赤对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制度并作了比较详细具体的规定,特别强调无论政治、军事、经济、司法等都要经过八和硕贝勒商讨处理,不许一人独断专行,不称职的汗,可以罢免重新推选。这种将君主集权制度改为贵族共同治理国政的制度,在我国2000多年封建社会的历史中是前所未有的,也是一次可贵的尝试。但这项措施有其局限性,因为把反映氏族社会军事民主的合议制,移植到开始进入封建制的后金,反而加深了满族贵族内部的矛盾和斗争。
宁远战败,疽发身死
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努尔哈赤不战而克广宁的消息传到北京,明廷上下大为震惊。此时关外“满目兵燹,河西700里边城,俱为煨烬,关以外几成异域矣”。而“山海一关止有残兵5万,皆敝衣垢面,一带城垣仍低薄塌圮,罗城内器械填塞,莫为查验,而溃兵逃民聚如斗之城,互煽互惊,立见兽散之势”。如何应付这一严重的事态,在明朝统治者内部,有些人主张放弃关外,退守关门,新任辽东经略王在晋就是这一主张的代表人物。他素不习兵,亦无韬略,到职以后,畏惧后金,便向朝廷疏称关外已不可守,请求退守山海关,并在关外八里铺修筑一道重关。虽然这个计划得到明廷批准,但是遭到以兵部尚书孙承宗为首的一批主张御敌将领的反对。这年六月,孙承宗亲赴山海关一带视察,回京后向天启帝朱由校面奏,认为“在晋不足任”,因此王在晋被调离辽东,“而八里铺筑城之议遂熄”。
王在晋去职后,孙承宗出任辽东经略,他采取安置辽民,以辽人守辽土和修城练军,加强防卫等措施,使关外各个军事据点之间,不仅可以独自固守,而且还能互相支援,同时也构成了以宁远、锦州为主体的新防线,所以努尔哈赤不敢轻易向辽西进军。此时,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企图拉拢孙承宗入伙,遭到拒绝,故“魏忠贤与群小畏忌之,诬左袒东林”。另外,他们还利用辽东耀州之役失利一事,大肆攻击孙承宗,迫使他辞职归里,而以阉党高第为辽东经略。此人是个“怄怯”的胆小鬼,他步王在晋的后尘,主张放弃关外,退守山海关一线。他说:“自广宁弃后,蓟镇单弱,所赖以内护邦畿,外拒奴虏者,惟榆关为扼要”。并认为“关外必不可守,令尽撤锦,右诸城守具,移其将士于关内”,这一撤退逃跑的罪恶行径,结果造成“委弃米粟十余万,而死亡载途,哭声震野,民怨而军益不振”,关外除了宁远等几座孤城以外,大片疆土皆拱手让给后金了。
努尔哈赤利用辽东经略易人,明军主动撤退的大好时机,于天命十一年1626年正月十四日,亲率6万大军征明,企图一举夺取关外诸城。十七日,后金兵渡过辽河,军分左右翼,排列旷野,南到大海,北越广宁大路,浩浩荡荡,向前推进,如入无人之境,迅速占领右屯、锦州、松山、大凌河、小凌河、杏山、连山、塔山各城。二十三日,努尔哈赤进抵宁远,越城5里横截山海关大路驻营,以割断宁远和关内的联系,并防备明军从水陆两路来救援。可是却出乎意料的遭到明宁远守将袁崇焕勇敢无畏的坚决抵抗。
当高第强迫大批辽西军民撤入关内时,袁崇焕反对他的逃跑行动,指出:“兵法有进无退,三城已复,安可轻撤,锦、右动摇,则宁前震惊,关门亦失保障,今但择良将守之,必无他虑”。高第不听劝告,“且欲并撤宁前二城”。袁崇焕拒不从命,表示“我宁前道也,官此当死此,我必不去”,誓与宁远共存亡。虽然宁远只有l万多守军,他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仍然镇定自若,沉着应战,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首先集合全体将士,刺血为书,激励士气,誓死守城;其次动员城外百姓,各自携带战具兵器入城,与城内居民一同配合明军保卫宁远;又说服城边的居民,以大局为重,焚毁房屋,使攻城的敌军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掩体。即命四员战将,分别把守东西南北四门。同时在四面城墙上架设了西洋大炮,还派人“专一城内搜拿奸细”,“宣传督阵”,作宁远外援。最后表示,“苟能同心死守,我为牛羊以报是所甘也”,于是“众感其意”,“人心始固”。可见袁崇焕在宁远作了充分应战的准备。
努尔哈赤来到宁远城下,虽然是首次与袁崇焕交战,但是早知袁崇焕是个有胆略的将领,再加上后金兵“星夜倍道疾驰,士马疲罢,恐袁兵出战,皆坐马佛寸”,不敢轻易攻城。他先派人去招降,致书袁崇焕说:“吾以20万兵攻此城,破之必矣。尔众官若降,即封以高爵”。袁崇焕拒绝投降,表示“义当死守,岂有降理”。
努尔哈赤见劝降不成,就于二十四日清晨发动猛烈进攻,后金兵先打宁远城的西南角,崇焕令发西洋巨炮,数十门大炮“从城上击,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烂可数里”,八旗兵死伤无数,败下阵去。不久,努尔哈赤又发动进攻,后金兵冒着猛烈炮火,攻到城下,用斧凿城,很快把城墙凿开了几个大窟窿。袁崇焕看到情况危险,立即下令向城下投放大量檑木、滚石,但无济于事。此时,袁崇焕采纳了通判金启倧的建议,把火药包在被褥里,点着火投向凿城的后金兵,这种办法果然见效,许多人被活活烧死,后金兵攻城再次失败。
努尔哈赤见西南角城不易攻下,就移营攻打南门,战斗更加激烈。后金兵在板车厚盾的掩护下不断攻城,可是遭到城角两台相对交叉射击,死伤惨重。在一些大炮火力不及之处,后金兵用斧凿城数处,使城垣圮丈许。袁崇焕在这危急关头,身先士卒,亲自担土搬石堵塞缺口,不幸负伤,部将皆劝他自重,他则厉声表示说:“偷息以生,复何乐也!''随即“自裂战袍,裹在伤处,战益力;将卒愧,厉奋争先相翼,蔽城复合”。努尔哈赤决心要攻下宁远,在他亲自督战下,后金兵仍冒死攻城,掘城不止,城基俱成凹龛,兵匿深处挖掘,城上炮火、弓箭、飞石都不能及。袁崇焕吸取前次获胜的经验,便以“捆柴浇油,并搀火导,用铁绳系下烧走,至二更方才打退。又选健丁50名从城上系下,用棉花火药等物.将战车尽行烧毁”。努尔哈赤被迫停止攻城,向后撤退。
二十五日,努尔哈赤不甘心失败,又调集人马发动新的攻势,他亲临前线督战。八旗将领皆身先士卒,士兵个个拼力攻城,战斗空前激烈。从早到晚双方激战了一整天,努尔哈赤采取人海战术,只顾奋力破城,可是后金兵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之下,多次遭到城上明军西洋大炮的轰击,人仰马翻,伤亡很大。最后,他看到“复攻又不能克,乃收兵”,被迫下令退到离城5里的九龙官扎营,准备来日再战。
二十六日,努尔哈赤冷静下来思考后,深知自己指挥失误,造成八旗兵的重大伤亡,同时亦认为军心畏敌,无力再战,只好放弃攻打宁远。但是,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望,对明军采取报复行为,命武纳格率领蒙古军攻打宁远南16里的觉华岛。此处是明军在关外军需粮草的屯集地。后金兵先打觉华岛的东山,再攻打西山,守岛明军遭到突然袭击,“以寡不敌众,故四营尽溃”。武纳格烧毁明军船2000余及粮草千余堆,屠戮明兵千人,算是对宁远失败的一点报复。
二十七日,努尔哈赤带领后金军满怀忿恨撤离宁远,二月九日回到沈阳。他对诸贝勒大臣说:“联自二十五岁征伐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独宁远一城不能下耶!”努尔哈赤此次兴兵进攻宁远,是对明战争以来第一次遭受挫败,而且损失也是前所未有的。他战败的原因除了八旗兵不善于攻坚外,主要是犯了轻敌的错误,正如后金谋臣刘学成所言:“汗轻视宁远,所以天使汗劳苦”。
努尔哈赤回到沈阳以后,一则由于宁远兵败,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创伤,整日心情郁忿;二则因为年迈体衰,长期驰骋疆场,鞍马劳累,积劳成疾。天命十一年1626年七月中,努尔哈赤身患毒疽,二十三日往清河汤泉疗养。八月初七,病情突然加重。十一日,乘船顺太子河而下,转入浑河时,与前来迎接的大妃纳喇氏相见后,行至离沈阳40里的瑷鸡堡死去,终年68岁,葬在沈阳城东,浑河北岸的石(左石右嘴)山,称之“福陵”。崇德元年1636年上尊谥“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庙号“太祖”。康熙元年16 62年改谥“承元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弘文定业,高皇帝”。
简短的结语
努尔哈赤是我国满族民族英雄,是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是清王朝的开创者和奠基人。
努尔哈赤相继征服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完成了历史赋予的统一女真诸部的大业,结束了女真族内部长期分裂、战乱不休、社会动荡的混乱局面。他在统一女真的过程中,以女真族为核心,吸收了部分汉族、蒙古族、朝鲜族等,形成了一个勇于进取,英勇奋战的满族共同体,从而使女真社会进入新的历史时期。这是他的历史功绩之一;
努尔哈赤在女真族内部,逐步推行一系列的社会改革措施,加强政权建设。他建都城,称汗王,设官吏,定国政,明刑罚,创满文等,而且在军事上将原先松散的部众组织起来,创建了八旗制度,使军队有极强的战斗力。这套粗疏的政权机构,虽然不够完善,但是它对巩固和发展后金政权起了重要作用。这是他的历史功绩之二;
努尔哈赤不畏强暴,坚决反对明王朝推行的民族压迫政策,因此得到广大满族人民的支持和拥护。他面对着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当统一女真诸部的任务基本完成以后,积蓄了一定的力量,然后宣布“七大恨”,作为反对民族压迫,向明王朝公开宣战的檄文。在著名的萨尔浒大战中,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略,粉碎了明军4路进攻,消灭敌军10余万,因而保卫了民族的生存和发展。这是他的历史功绩之三;
努尔哈赤进入辽沈地区以后,为了适应新的形势,实行“计丁授田”和“庄田制”,这是对过去“拖克索”庄园奴隶制的否定,在土地所有制、生产关系和分配形式都同以前的奴隶制不一样了,反映出封建生产方式的若干特征,因此满族社会开始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经济形态发生了质的飞跃。这是他的历史功绩之四。
当然,我们应该看到,在他的身上表现出的鲜明的历史局限和阶级局限。他进入辽沈地区以后,推行民族压迫政策,屠城杀降,强迫剃发,掠夺财物等等,这一切都要提到一定的历史范围之内进行考察,不可苛求前人。
主要参考书目
《明实录》神宗、熹宗朝。
《清太祖实录》。
《清太祖武皇帝实录》。
《明清史料》甲、乙、丙编。
广禄、李学智译注:《清太祖朝老满文原档》。
王在晋:《三朝辽事实录》。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
吴晗辑:《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第七册。
申忠一:“建州图录》。
李肯翊:《燃藜室记述》二十三。
[作者李鸿彬,1936年生,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第二研究室主任、《清史研究》杂志主编、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