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编纂史书的传统,向来强调“图”“书”并茂,相辅相成。正如宋代学者郑樵在《通志·图谱略》中所说:“图,经也。书,纬也。一经一纬,相错而成文”,“古之学者为学有要,置图于左,置书于右,索象于图,索理于书”。清代继承了这一传统。目前,反映清代历史的“书”,多已陆续出版,包括《清实录》等;而反映清代历史的“图”,由于各种原因,未能系统出版。这些“图”大多出于名家之手,既有学术性,又有很高的艺术性,值得关注。
反映清代历史的“图”多种多样。首先,是配合“方略”书的“图”。清朝在每一次大的军事行动之后,都编有“方略”,也称“纪略”,记载这一次军事行动的始末。具体负责编纂的是翰林院中的国史馆,或军机处内的方略馆。这些“方略”书在编纂过程中,也有相应的“图”绘制。
乾隆年间,平定准噶尔之后,编纂了《平定准噶尔方略》一书,也有《平定准噶尔图卷》问世。该图卷作者钱维城,乾隆十年(1745)状元,官至刑部侍郎,又是画家,供奉内廷。《平定准噶尔图卷》长808厘米,宽41厘米,纸本,设色,描绘了乾隆十九年清军进剿达瓦齐、沿途各族人民牵羊端酒慰劳平叛大军的场面,非常感人。值得注意的是,这幅图卷上还钤有“石渠宝笈”“宝笈三编”“三希堂精鉴玺”等印,反映出乾隆帝对该图卷的珍爱。
其次,是展现皇帝的重大活动。康熙帝在康熙二十三年(1684)至四十六年间曾六次南巡。乾隆帝在乾隆十六年至四十九年间也曾六次南巡,对治理河患、发展经济具有积极意义。乾隆三十六年,官修的《南巡盛典》一书问世,记载了乾隆帝前四次南巡的有关情况。此外,宫廷画师还绘制了《康熙南巡图》《乾隆南巡图》,描绘了清帝南巡的盛景。
《康熙南巡图》,作者王翚、杨晋,是以康熙帝第二次南巡(1689)为题材的大型图卷,绢本,重设色,共12卷,每卷纵67.8厘米,横1555—2612.5厘米不等,总长213米。图中既有所经过的山川城池、名胜古迹,也有衢街闾阎、典当商行;既有上万名各具情态的人物,也有数千头别有异趣的牛、马、犬、羊;既反映了当时的风土人情,也描绘了社会生活和百姓的生产劳动,充分展示了康熙帝南巡的盛况。该图第10卷中的《康熙帝南巡江宁商业图》,展现了江宁(今江苏南京)商贾云集、货物充足、作坊林立、店铺首尾相接、人们熙来攘往的景象,对研究清代江南商业发展很有意义。该图原藏于清宫,后散佚,今1、9、10、11、12卷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其余各卷散失海外。
《乾隆南巡图》,作者徐扬,有绢本和纸本两种,均为12卷,各长154.17米。绢本已经散佚,分藏于海外不同国家的博物馆,纸本则完整地保存在中国国家博物馆。该图描绘了乾隆十六年乾隆帝第一次南巡的情景,涉及视察河工、检阅师旅、祭祀禹庙、游览湖山名胜,以及城池车船、各行各业,提供了乾隆年间江南丰富而生动的社会生活资料。该图的第9卷《乾隆帝南巡观戏场景图》,描绘了杭州百姓观戏时的场景,十分逼真,对研究清代江南的文化发展具有参考价值。
最后,是描绘避暑山庄的重大活动。避暑山庄是清朝第二个政治中心,康熙帝、乾隆帝在此多次召见重要的少数民族首领。康熙帝21次驻跸避暑山庄,召见蒙古王公,并加以赏赐,用以加强清政府和蒙古王公的密切联系,进而巩固双方在政治上的同盟。蒙古王公前来觐见的部族数量非常多,有时一次就多达40余个。乾隆帝50次驻跸避暑山庄,召见的少数民族首领中,既有蒙古王公,也有藏传佛教领袖人物,还有四川土司、台湾高山族首领。这些具有历史意义的交往活动,反映了清政府对边疆民族地区的重视,也增强了边疆少数民族对清政府的向心力。
《万树园赐宴图》(局部)
乾隆十八年冬,漠西蒙古杜尔伯特部台吉车凌、车凌乌巴什和车凌蒙克(通称“三车凌”)投归清政府,乾隆十九年五月,乾隆帝在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召见并赏赐他们。宫廷画师郎世宁、王致诚、艾启蒙等人根据这一历史事件,创作了《万树园赐宴图》(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该图融合了中西画法的各种技巧,在透视法的适度运用、明暗与结构表现的中式变通、山峰树木兼工带写的浅绛渲染与青绿点缀、人物色彩华贵与典雅的宫廷奢华之风等方面,都蕴含了中西技法的自然交融,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反映清代多民族国家统一的历史画面,在政治上也有积极意义,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