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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王杨秀清称“万岁”和“逼封万岁”真相问题考

庄福铭

“天京事变”前,东王杨秀清是否称“万岁”与“逼封万岁”,这是关系“天京事变”起因和评价杨秀清功过的一个重要问题。对此,近百年来,史载互异,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乃是太平天国史上一大悬案。最近,我重读了《历史研究》一九七八年第六期《如何评价杨秀清?》和《历史研究》一九七九年第三期《对“天京事变”几个有关问题的探讨》两篇文章,对郭毅生和周自生同志的两种截然相反意见,我皆不赞同。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本文试就杨秀清封“万岁”及“逼封万岁”的真相问题,再作一些探索和考证,谈一点粗浅的不同看法,作为质疑,求教于郭、周二同志和史学界诸同志。 

 

 

 

怎样看待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称“万岁”一事,郭毅生同志于其所撰写《如何评价杨秀清?》一文中,主要取证于“太平玉玺”上镌有“八位万岁”玺文,参证《朝天朝主图》,载有“爷哥朕幼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句。于是,郭毅生同志据此断定,“一八五六年杨秀清封万岁”不仅是个事实,而且确认“杨秀清称万岁是经过洪秀全加封,合乎太平天国体制的。” 

笔者拟就太平天国的历史事实,从三个方面来考察和检验郭文提出的论据是不可信的。 

首先从郭毅生同志所引证的“太平玉玺”真伪考证来看: 

其一,在玉玺的规制上,“太平玉玺”系青玉制成,纽背刻云纹,纽侧刻双凤朝阳文。径宽一尺六寸一分强(市尺下同),高八分强,纽高二寸二分(《图片》,见《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以下简称《丛刊》)《太平天国》(一)第4页。)。左上角刻一“玉”字;右上角刻一“玺”字;左首边上刻“恩和”二字;右首边上刻“辑睦”二字;中间一行上刻“天父上帝”四字;两旁刻“太”、“平”二字;下刻“天兄基督,天王洪日,主王舆笃,救世幼主,真王贵福,八位万岁,永定乾坤,永锡天禄”八句(《图片》,见《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以下简称《丛刊》)《太平天国》(一)第4页。)。而就所见辑录太平天国的金□和□文记录考订,天王手书《命薛之元诏》上所盖的金□,是今能见到的太平天国最早的□文。其规制却是:金质制成,八寸见方;四边云龙;中空一行刻“太平天王大道君王全”九字;左上角镌一“金”字;右上角镌一“玺”字,并改“玺”作“□”;左首边上刻“奉天诛妖”四字;右首边上刻“斩邪留正”四字(张德坚:《贼情汇纂》,《太平天国》(三)第166页,第171172页,第206页,第48页。《韦昌辉传》,第166页。)。太平天国从定都天京到八年间所颁布的诏旨、文献,皆盖此□。到太平天国后期,所颁《天王手批艾约瑟文》、《天王诏旨》和《救世真圣幼主诏旨》上盖的金□,可知金□变换多次,□文内容也有改变,而四边天云龙等金□规制照旧。显而易见,“太平王玺”的规制,且与太平天国真□不合。 

其二,在玺文的内容上,“太平玉玺”上镌有“八位万岁”句,是和太平天国的政体及历史事实相抵牾的。史载,早在拜上帝会创建之初,洪秀全就以“君王”(《福音敬录》,《太平天国》(二)第516页,第515页。)自许。金田起义后,洪秀全东乡称天王,正式呼称“万岁”。在永安,颁布《太平礼制》规定,天王长子洪天贵福为继承者,也称“万岁”。又规定:东王杨秀清“位下一阶”,且节制诸王,为左辅正军师称“九千岁”;西王肖朝贵为右弼又正军师称“八千岁”;南王冯云山为前导付军师称“七千岁”;北王韦昌辉为后护又付军师称“六千岁”;翼王石达开为左军主将称“五千岁”。定都天京后,天王洪秀全称“万岁”的礼仪更为森严、隆重。天国军民对天王要“三呼万岁”(张德坚:《贼情汇纂》,《太平天国》(三)第166页,第171172页,第206页,第48页。《韦昌辉传》,第166页。),而“臣下呼称幼主万岁”(《太平礼制》,见《太平天国》(一)第103页。), “但不三呼”(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太平天国》(四)第704706页。)。此外,杨秀清等诸王向天王具奏“本章”,颁行《历书》等,对洪秀全称呼皆循规一式,均特别书明或无不附有“启奏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御照施行”(张德坚:《贼情汇纂》,《太平天国》(三)第166页,第171172页,第206页,第48页。《韦昌辉传》,第166页。)、“伏奏我主我兄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颁行历书》,《太平天国》(一)第171页,172页。)和“谨献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颁行历书》,《太平天国》(一)第171页,172页。)之辞语。直到太平天国后期,向天王呼称万岁的礼仪,仍照例施行于太平天国军民之中,凡每年“御批”、颁行《历书》等,其卷首奏文里列衔者虽有变更,但呼称天王万岁的辞语照旧,甚至在东王杨秀清“升天”后的第五年,一八六○年,天王洪秀全所颁《梦兆诏》中,记叙东王、西王、南王在死后,一如生前一样,照样遵例呼称天王万岁。臣下不得潜越。这些事实雄辩地证明,在太平天国的政治制度中,尊卑十分分明,君臣秩序备极森严,“总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福音敬录》,《太平天国》(二)第516页,第515页。),不仅有严格的等极制,而且存在着封建的世袭制。“万岁”一词,则是天王及其继承者幼主洪天贵福的专称。显然“太平玉玺”上“八位万岁”,既不合太平天国的政体,又不符历史事实。 

其三,在玺文的排列样式上,按照太平天国严格的礼制,“贵贱宜分上下,制度必判尊卑”,(周自生:《对“天京事变”几个有关问题的探讨》,见《历史研究》一九七九年第3期第37页。)太平天国十四年间,金□变更多次,□文内容从定都天京之初“太平天王大道君王全”,“奉天诛妖,斩邪留正”;到天国后期强调“天父天兄天王幼主”,“同坐天国”(荣孟源;《太平天国的玺文》,见《历史教学》1979年第6期。)的政体变化。但玺文的排列却是尊卑有别,“下不可以卑□尊”(《醒世文》,《太平天国》(二)第505页。),天父、天兄、天王和幼主的排列次序是很严格的,既不准平列,又不能混乱的。而“太平玉玺”却一反太平天国礼制,玺文“天兄基督”、“天王洪日”、“救世幼主”三者不仅平列,竟尊卑高下倒置。 

其四,在玉玺的来源上,据曾国藩同治三年七月二十日奏折云,太平天国玉玺两颗,金印一颗,均送军机处。(荣孟源;《太平天国的玺文》,见《历史教学》1979年第6期。)可知此方玉玺是一八六四年,太平天国天京失陷后落入清军手中者。但详考太平天国诏旨和文献记载、“太平玉玺”的来路至今不明,查无旁证。刻制和使用年月,现尚不知。细检今所见太平天国现存诏旨、文告、历书、奏章等,亦均无“太平玉玺”的蛛丝马迹可寻。 

由以上四点,可知“太平玉玺”非太平天国的真□,而可能是清朝时“古玩商人伪造大批太平天国铜石以售”(李宏生:《有关太平天国史中两个问题讨论综合》,见《历史教学》一九七九年第10期第60页。)的膺品之一。所谓“八位万岁”的玺文,系伪造者的杜撰,与史实和道理上都难以说通。 

其次,郭毅生同志论及杨秀清称“万岁”,在文章中还引用《朝天朝主图》中“爷哥朕幼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句,和“太平玉玺”上“八位万岁”相印证。这条论据也是令人难以信服,理由如下: 

第一,从《朝天朝主图》产生的历史背景来看。众所周知,《朝天朝主图》颁布于太平天国后期,因为,当时太平天国革命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自“天京事变”后,东王杨秀清殉难,韦昌辉被诛,翼王石达开出走四川,太平天国的领导核心遭到破坏,革命内部人心涣散。尤其是安庆失陷后,天京上游屏障尽失,天京处于清军威胁之下,致使局势更加困难。天王洪秀全面对如此严重局势,为加强和巩固领导权威,重振人心,团结内部,鼓舞士气,摆脱窘境,于是颁布了《朝天朝主图》,这是太平天国文武大员在荣光殿朝会时座位图,且与东王杨秀清所谓封“万岁”无涉。查阅该图通篇字句,概未发现杨秀清称“万岁”的字样。 

第二,从《朝天朝主图》的内容来看,在该图的“说明”中,不仅用了“爷、哥、朕、幼、光、明、东、西”这“八数”;而且还应用了很多数字,如“爷哥朕幼东成主,爷排五数主当担”(《朝天朝主图》,《太平天国》(二)第673672673673674页。),“上帝基督共朕三,爷哥朕幼三一添”(《朝天朝主图》,《太平天国》(二)第673672673673674页。),“爷哥朕幼光明东,七数安息太平兼”(《朝天朝主图》,《太平天国》(二)第673672673673674页。)和“长次加尚(上)十全吉”等(《朝天朝主图》,《太平天国》(二)第673672673673674页。),假如凭“爷哥朕幼光明东西”这“八数”,便确定为“八位万岁”,那末,《朝天朝主图》“说明”中的一连串数字,岂不是也都可以断为“万岁”吗?但事实并非如此,“万岁”乃是太平天国不容“臣下”僭越的一项称号。 

第三,从《朝天朝主图》所盖的□文来看。所用的不是“太平玉玺”,而是天国十一年四月间,重刻的一方金□。印文是:中间一行刻“天父上主皇上帝救世主天兄基督天王大道君王全救世幼主真王福”二十八字。左右两行则是一付对联:“父子总号太平,幼主一直承一统;公孙同坐天国,真王万岁照万方”(荣孟源;《太平天国的玺文》,见《历史教学》1979年第6期。)。据查,和太平天国后期所颁《天王诏旨》载:“爷哥朕幼坐天国”(《朝天朝主图》,《太平天国》(二)第673672673673674页。),“父子公孙永作主”(《朝天朝主图》,《太平天国》(二)第673672673673674页。),爷哥朕幼父子公孙同登天国”(荣孟源;《太平天国的玺文》,见《历史教学》1979年第6期。)等,意义相同。此外,□文只见“真王万岁照万方”,并无“八位万岁”字样。由此不难看出,郭文把“爷哥朕幼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作为“八位万岁”玺文的注释,这显然是不正确的。 

再次,为论证杨秀清属“八位万岁”之一,郭文中又提出三点推理,据笔者考证,这三条推理,均与史实相悖。现将推理条列于下,逐一辩证。 

(一)郭文推论说:“天王与幼主以父子同称万岁,则上帝为洪秀全之‘天父’,自然得尊为万岁。耶稣是‘天兄’,既然其侄‘幼主’称万岁。耶稣得称为万岁方合于体制。因此,在太平天国之初就存在着四位万岁”。这条推理是和天国历史事实相抵牾的,详考天国文献记载,笔者认为,“天王与幼主以父子同称万岁”是事实,但在太平天国之初,天父、天兄是不称万岁的。 

根据拜上帝会的教义圣规,天父皇上帝,主宰天下凡间一切。“全能天父是为神”(《太平天国起义记》,《太平天国》第847页。),“无年纪,无岁数也”(李宏生:《有关太平天国史中两个问题讨论综合》,见《历史教学》一九七九年第10期第60页。),“君民一体皆敬拜皇上帝”(《原道世训》,《太平天国》(一)第96页。)。天兄耶稣救世主,受天父差遣下凡拯救世的,称“圣子”。很明显,天父、天兄都是“至尊至贵”的神,而不是人。天父、天兄和天王洪秀全同称万岁,且与天父、天兄的身份不合,触反天国教义圣规。如,天国壬子二年(一八五二年)所颁《天条书》,规定“朝晚拜上帝“,“食饭谢上帝”和“祭告皇上帝”等宗教仪式,概未发现天父、天兄称“万岁”的条文。 

按照天国严格的礼制和敬避制度,“贵贱宜分上下,制度必判尊卑”。史载,天父称“上”、“圣”、“帝”等。天王洪秀全要“避潜”,只称“王”、“主”、“朕”等,如洪秀全在永安封王诏中云:“继自今,众兵将呼称朕,为主则止,不宜称上,致冒犯天父也”(《天命诏旨书》,《太平天国》(一)第67页。)。天兄称“救世主”、“天父长子”,洪天贵福要“避潜”,只称“幼主”、“天王世子”。对此,洪秀全曾三令五申,要天国军民“各各凛遵”,违者是要严惩的。由此可知,天父、天兄和天王及幼主同称“万岁”,是违反天国礼制和敬避制度的,当为天国所不取。再依据天国诏旨、文献和时人记载,天父,天兄无论在“高天”的呼称;如在天国之初,洪秀全亲自颁布《太平天日》,记载他在“高天”四十余日,亲聆天父、天兄教诲,据查该书通篇字句,只宣传天父与天母并尊,天兄与天嫂并尊,皆未出现天父、天兄称“万岁”。天国后期,所颁《王长次兄亲目亲耳共证福音书》,记述洪秀全升天受命事甚详,仍称天父“爷爷”,而非万岁。是为天父、天兄在“高天”不称万岁的铁证。再看天父、天兄在“凡间”的呼称,如天国之初,所颁刻的《天父下凡诏书》之(一)、之(二),分别记述一八五一年和一八五三年所谓“天父下凡”处理“凡间”事务,二书均载有天父下凡和回天的礼仪,只见臣下向天王洪秀全“山呼万岁”,而对天父称谓却是“天父劳心,复又下凡”等,均无尊称“万岁”的礼仪。证以天父、天兄下到凡间是不称万岁的。 

(二)郭文还推理说:“圣神上帝既然是万岁,那末,圣神的凡间代表——圣神风——杨秀清称万岁也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同样,耶稣既然称万岁,传耶稣‘圣旨’的西王肖朝贵称万岁也并不奇怪。”于是,则认为“一八五六年杨秀清封万岁,增为五位”。这条推论既不合天国体制,又不符历史事实,是难以成立的。因为,史实证明,无论东王杨秀清或西王肖朝贵都是不称万岁的。例如,在太平天国之初,辛开元年(一八五一年)颁行的《太平礼制》,除天王及幼主以父子可称万岁外,明确定东王杨秀清“九千岁”,西王肖朝贵称“八千岁”。又如,定都天京后,刊行于癸好三年(一八五三年)的《太平救世歌》载:“赐爵东王,九千岁锡”,“寿算九千蒙天赐”。再如,到天国晚期,杨秀清“升天”后的第二年,天国重新颁刻《太平礼制》,规定东王杨秀清及其世子称“九千岁”,西王肖朝贵及其世子称“八千岁”照旧。辛酉十一年(一八六一年)的《颁行历书》,仍沿用杨秀清和肖朝贵名义领衔具奏,依制称天王为“万岁”,则自己仍称“臣”,并未“潜越”称“万岁”字样。历史事实无可辩驳的表明:东王为上帝降托,西王为耶稣降托,上帝、耶稣既没有称万岁,他们的降托者又没有称万岁。可见,郭文关于东、西王称万岁的推理,是找不到诏旨文献根据的。 

(三)、郭文又推理说:“从辛开元年(一八五一)所颁《太平礼制》来看天王诸子还只称千岁。但到戊午八年(一八五八)颁的礼制中已改为:‘光王王三殿下永岁’;‘明王王四殿下永岁’。由‘千岁’改称‘永岁’,说明称谓在变化。而‘永岁’与‘万岁’,字异而义相近,既然如此,可以推知光王、明王的万岁称号当加于戊午八年(一八五八)之后,亦即‘太平玉玺’启用之前。”这条推理也是难以成立的: 

首先,郭文关于“永岁”与“万岁”,“字异而义相近”的解释,理难说得通。笔者认为,“永岁”与“万岁”字异,却是说君臣之别,呼称之差,高下之分。 

其次,据天国敬避制度的规定,“一切至尊至荣之字,必在天父天兄天王幼主份尚(上)方可称用”(《文书》,《太平天国》(二)第699页。),并不包括天王之子,即光、明二王在内。如天王与幼主以父子同称万岁,但在天历八年(一八五八年)所颁布的礼制中,光、明二王只称“永岁”,而非“万岁”。此外,天国后期干王洪仁□颁布的《天朝爵职称谓》中,记叙天王洪秀全第五子洪天佑,过继到杨秀清名下,仍称王五殿下幼东王“九千岁”而并非“万岁”。显然光、明二王不能和天王的继承者幼主洪天贵福同称“万岁”。 

再次,查考天国诏旨、文献和中外官方及私家著作,均无发现光、明王封“万岁”之称号。 

 

 

 

 

“天京事变”前夕,东王杨秀清有无搞“逼封万岁”?对此,周自生同志在《对“天京事变”几个有关问题的探讨》一文中,主要根据《李秀成自述》所记杨秀清“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列举《金陵省难纪略》载:“洪贼曰:‘东王既万岁,世子亦便万岁,且世代皆万岁’”和《天朝爵职称谓》云:“王五殿下幼东王九千岁”的两条旁证,肯定了杨秀清“逼封万岁”是事实。 

这里,我仅对周自生同志论及杨秀清“逼封”的若干意见,重作一些考察分析: 

首先,周自生同志论证杨秀清“逼封万岁”所引用的第一条重要证据,即根据《李秀成自述》载:“因东王天王实信,权太重,要逼天王封其万岁。那时权柄皆在东王一人手上,不得不封,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据此,便解释说:“它的意思是‘以权力相威胁’,‘权’是‘逼’的基础,洪秀全在权的威胁下,不得已而封杨秀清为‘万岁’”。这条推论,然细加推考,未必可信: 

第一,据《李秀成自述》所记杨秀清“逼封”史料来源的考察,无疑虽是李秀成于一八六四年,太平天国失败后被俘,在狱中亲笔供词,但所记“逼封”之真相,并非第一手信史。这是因为,一方面杨秀清在天京所谓“逼封万岁”的时候,李秀成正在句容、金坛和丹阳一带和清军作战,并不在天京,未亲临“逼封”之事,另一方面在“天京事变”前,李秀成“时官小,不甚为是”(《李秀成自述》,《太平天国》(二)。),他只是一个地官付丞相,还不能直接参预天王、东王、北王、翼王诸王间活动。由此可见,《李秀成自述》所记“逼封”一事,不是李秀成直接获悉的“逼封”之真情,而是传闻所得,当然不能尽实,错记、误记难免,未必可信。 

第二,依据《李秀成自述》所记杨秀清“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内容的考证,且与天国史实相悖。细检天国文献记载,除《李秀成自述》所记“逼封”外,均无此说,孤证不立。另参证《李秀成自述》中“天朝十误”的第五误是:“误因东王、北王两家相杀,此是大误”。《洪仁□自述》载:“东、北二王到天京后不久,即自起内讧,两均被杀”。显然对“天京事变”起因记载完全一致,是说杨秀清和韦昌辉之间矛盾爆发,并无杨“逼封”之意,可为杨“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不是事实的旁证。 

第三,从《李秀成自述》所记杨“逼封”时,又载:“北、翼两王不服,密议杀东王一人,杀其兄弟三人,源清、辅清而已”的辩证,可见和天国史实不符。因为,(1)、“密议”的时间、地点不合。众所周知,“天京事变”之前,即所谓杨秀清在天京“逼封”期间,韦昌辉和石达开都不在天京。史载,石达开在五月底就到达湖北洪山一带与清军激战。韦昌辉亦于六月初,在破清军江南大营前到江西饶州、南昌、瑞口等地。韦、石二人相距千里之遥,不论从时间或地点上看,“密议”是不可能的。(2)、倘若“北、翼两王不服,密议杀东王一人,杀其兄弟三人,源清、辅清而已”,无疑韦、石就是同谋者,当韦发动“天京事变”诛杨及其部属时,石必有所配合,杀掉他部下的杨辅清。但事实却相反,石不仅没有配合,而是在湖北“闻有内乱之信”,(《石达开自述》,《太平天国》(二)第781页。)匆匆赶回天京排解,石回到天京“先见洪‘贼’得其情”后,才去诫责韦,“语不合”(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太平天国》(四)第704706页。),“昌辉杀杨秀清求辅清,达开不与”(《太平天国野史·韦昌辉传》。),韦责骂石是“子亦党于杨”(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太平天国》(四)第704706页。),并把石列为铲除对象,扬言“不去石氏,吾患未已”(《太平天国野史·韦昌辉传》。)。在石逃出天京后,韦不但悬赏捕拿石,而且仿诛杨之例,亦把石的家属全部杀掉。其后,“石达开急行集合忠实的部队,及既得有足用及可靠的兵力,即上奏于天王,要求韦昌辉之头”(罗尔纲;《太平天国史事考》第267页。)。这些无可辩驳的历史事实表明,石对“天京事变”是从维护天国革命大局出发的,已鲜明地站在韦的对立面,对韦残害天国将士的暴行采取了坚决抵制和反对的严正立场。足证以“密议”内容不符合史实。(3)、据杨秀清对石达开和韦昌辉间关系的分析,石、韦“密议”诛杨不合情理。史载,杨对石是非常信任的“喜其诚悫,故屡以军事”(张德坚:《贼情汇纂》,《太平天国》(三)第166页,第171172页,第206页,第48页。《韦昌辉传》,第166页。),节制江、皖、鄂诸省。而对阴险狡诈的韦昌辉则是“加意防范”(张德坚:《贼情汇纂》,《太平天国》(三)第166页,第171172页,第206页,第48页。《韦昌辉传》,第166页。),“韦昌辉屡受其辱”(《石达开自述》,《太平天国》(二)第781页。)。此外,石对杨是“深信不疑”(苏双碧:《石达开与诛杨密议质疑》,见《历史研究》一九七九年第2期第72页。),“尊若神明”(张德坚:《贼情汇纂》,《太平天国》(三)第166页,第171172页,第206页,第48页。《韦昌辉传》,第166页。)。而韦对杨表面上是阿谀奉承,骨子里却包藏祸心,处心积虑“阳下之而阴欲夺其权”,妄图“代杨氏秉朝政”(《太平天国野史·韦昌辉传》。)。由此可知,石、韦“密议”诛杨恐难足信。 

第四,按照洪秀全和杨秀清间“君臣契合”(《太平天国诏书》。)关系的分析,杨“逼封”不是事实,而是韦昌辉策动“天京事变”诛杨的伪造口实。先看天王洪秀全对杨秀清的信任依重。如太平天国从金田起义至攻占南京期间,洪对杨所作出的重大贡献,在诏书中给予肯定说:“东王赎病是圣灵,爷爷降托灭妖精,诛了无数死魔鬼,故能如此早到今”(《诏西洋番弟书》,见《太平天国史料》第78页。)。又如定都天京到“天京事变”前,由于杨对天国革命事业的忠诚,富有才干,竭力奋斗,“天王顶而信用,一国之事概交于他”(《李秀成自述》(原稿影印本)第2页。),洪赞赏杨“直言无隐”(《天父下凡诏书》,见《太平天国印书》第11页。),是“骨鲠之臣”,(《天父下凡诏书》,见《太平天国印书》第11页。)“诚为启朕心之良弟良臣也”(《天父下凡诏书》,见《太平天国印书》第11页。)。于是在杨秀清生前曾加封为“禾乃师、劝慰师、左辅正军师、赎病主”,称“东王”是“九千岁”。再如杨秀清殉难后,天王洪秀全不仅缅怀他,而且颁予殊典,崇礼有加。天历九年颁行历书、诏旨中,钦定“七月二十七日(九、二)是东王升天节”(《颁行诏书》。),列为天国六大节日之一,要“天国代代莫些忘!”缅怀之情,溢于言表,到天国晚期,每值国事艰难之情,洪对杨更为思念,手诏云:“九重天上一东王,辅佐江山耐久长”(《赐西洋番弟诏》,见《太平天国文选》。)。 

辛酉十一年,当安庆被清兵围紧急之时,洪亲筹应敌之策,日思夜寝,常与东王“梦魂相依”,颁布诏书云:“东王奏兵交妹夫,杀妖灭鬼有伊当”。(《梦兆诏》,见《太平天国文选》第66页。)鼓舞士气,以图合解安庆之危。类似上述事例甚多,为史学界所熟知,勿庸赘列枚举。再看杨秀清对天王洪秀全是拥戴的。如金田起义前夕,杨秀清亲率精兵去花洲营救洪秀全。又如金田起义后,由湖南进军南京期间,杨颁布三篇诰谕,号召天国将士“扶天王以开国”(《颁行诏书》,见《太平天国印书》。)。再如定都天京后,杨又佐辅天王洪秀全治理天国政事和军事,“东王佐政事,事事严整,民心佩服”(《李秀成自述》,《太平天国》(二)。),功绩笃著。直到“天京事变”杨殉难前,他生前最后撰编的《天情道理书》和《行军总要》二部重要文献中,一如既往,仍把自己置于“佐辅天王主宰天下”的地位,称“臣”,呼称“九千岁”,并无潜越之迹。不难看出,杨所谓“逼封”绝非事实,难以成立。 

其次,周自生同志论及杨“逼封”,引用的旁证之(一),即根据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载:“东王既万岁,世子便万岁,且世代皆万岁”,肯定“洪在被逼封杨‘万岁’时,是连同世子一并加封的”。笔者认为,这条论据是不可信的。因为,张汝南于一八五六年撰写的《金陵省难纪略》中《东北贼递杀大略》一节所记述杨“逼封”的经过,都是道听途说的传闻,难免有自许之意和错讹之处,未必可信。我们只要参证《金陵省难纪略》另一段记载:“东王杨秀清天父第四子,称九千岁”和“其子为世子称殿下亦称‘千岁’”,便可以发现,张汝南所记杨“逼封”一事,是自相矛盾的。另参见天历八年颁行的《太平礼制》,仍载杨秀清及其世子称“九千岁”。证以周文所谓“洪在被逼封杨‘万岁’时,是连同世子一并加封的”看法,是缺乏史实根据的。 

再次,周文论述杨秀清“逼封”,还引用旁证之(二),即依据天国后期干王洪仁□颁布的《天朝爵职称谓》中,第一条称谓幼东王是“王五殿下幼东王九千岁”的记载,来说明“洪对被逼而封的‘万岁’事后即不承认,不算数”,“洪秀全仍然吝惜这‘一千岁’,不承认杨为‘万岁’”,可为李秀成所记杨“逼封”说的旁证。据考证,周文中的这条推论是解释难通的。笔者认为,在“天京事变”中,杨秀清及其两个世子皆殉难,天王洪秀全在天国后期,为了给东王杨秀清续嗣,于是便将他的第五子洪天佑过继到杨秀清名下(杨全家在“天京事变”中遇难,绝嗣)。封为“幼东王”,予作“正九重天庭”(王韬:《□牖余谈》:《洪逆琐记》。),亦称“九千岁”。考其意义就在于继承天国前期,东王佐辅天王总揽军政大纲,统一事权的传统,并意味着杨秀清的爵职和呼称“九千岁”照旧。史载,“王五殿下幼东王九千岁”恰恰是杨秀清没有“逼封万岁”的确证。 

综上所考,所谓杨秀清称“万岁”和“逼封万岁”说法,都是缺乏历史事实根据的。从天王诏旨和天国现存的文献记载看,杨秀清爵职虽续有增封,唯独“九千岁”之称照旧。参证清方和私家著述的记载,虽真伪间杂,互有歧异,但关于东王杨秀清及其子东嗣君称“九千岁”,和天国诏旨、文献记载是完全一致的。我们应当尊重历史事实,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 

以上就是我对东王杨秀清非“万岁”或“逼封万岁”的初步考证,特提出来与郭、周二同志商讨。 

 

 

(资料来源:《江苏师院学报》198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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