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夏，从周绍良先生处借得罕见宝卷多种，其中《佛说利生了义宝卷》，是黄天道的重要经卷。它叙述了明嘉靖时黄天道创教人李普明的生平经历以及有关黄天道的其他种种情况。这不仅是研究黄天道的重要依据，也是研究明中叶以后民间秘密宗教以及当时社会风尚、思潮等方面的宝贵资料。此卷不见前人著录，研究宝卷和民间宗教的学者，亦未有提及者。现将此卷内容简介于下，以供学人参考。 

《佛说利生了义宝卷》，现藏北京中国佛教文物图书馆，共上、下两册，明刊梵箧本，著者不详。卷首为三教同源图，分五面，如来坐于上首，老聃于左下首，右下首为孔丘。次龙牌，题皇帝万岁万万岁。开卷有序文，作者不详。全卷分三十六分，每分之中语体散文和韵语相同。韵语有五言、七言或三、三、四的十字调。有偈语并杂以〈寄生草〉、〈驻云飞〉、 

〈五更禅〉、〈红绣鞋〉、〈清江引〉、〈腰折一支花〉、〈玉芙蓉〉、〈傍妆台〉、〈皂罗袍〉、〈蛾螂儿〉、〈山坡羊〉、〈水仙子〉、〈雁儿落〉、〈小上楼〉、〈锁南枝〉等曲牌写成的小曲。三十六分的题目是： 

〈螺蛳成宝脱壳归空分第一〉 

〈古弥陀差螺蛳认母投东分第二〉 

〈目连学刘氏作业分第三〉 

〈刘氏坠幽冥目连慧目遥观分第四〉 

〈目连游狱十王接引访问母亲分第五〉 

〈目连领古佛九环锡仗击碎酆都城第六〉 

〈目连击碎酆都城十恶思逃走分第七〉 

〈因为天数未满恶鬼舍死争名分第八〉 

〈古佛留后照明灵鬼不得知阴分第九〉 

〈阳世间男和女贪酒由财色分第十〉 

〈龙虎心拱高妄想业网缠身分第十一〉 

〈甲寅年按东方坐泰山东华王分第十二〉 

〈戊午年普明如来归宫分第十三〉 

〈蕴空王问狮子尊者化项上头分第十四〉 

〈狮子尊者笑人身假象何况头分乎第十五〉 

〈蕴空王欢喜三藏经与尊者掌乾坤分第十六〉 

〈空三殿黄罗帐八宝砌坐定无生分第十七〉 

〈当阳佛传令考选原人分第十八〉 

〈把太阳安在我中军俑道相连天地分第十九〉 

〈把诸佛摅在选佛场内考选分第二十〉 

〈叫一排整十个用意加工分第二十一〉 

〈西厢壁发鼓声不断圆通主喜欢分第二十二〉 

〈叫善才重赏金花到西分第二十三〉 

〈当阳佛显手段化指银城分第二十四〉 

〈当阳佛原人取宝利众生分第二十五〉 

〈阳世间男和女不得出身分第二十六〉 

〈甘露点化男女皆得我佛之心分第二十七〉 

〈原来性一点光贪六根财色损折无存分第二十八〉 

〈药师佛化普明四句无字真经分第二十九〉 

〈多宝佛接引众皇胎同座莲心分第三十〉 

〈富楼那开无为宝库赏原人分第三十一〉 

〈得了宝发宏愿净心清分第三十二〉 

〈锻炼彀二八合同出阳身分第三十三〉 

〈脱丸胎不生不灭常伴清风分第三十四〉 

〈那时应归宫愚痴子任意翻腾分第三十五〉 

〈九九数天定就子母同心分第三十六〉 

全卷宣传众生平等和末劫归家说。序文即开宗明义说道： 

上至天子，下至庶人，尽下至飞禽走兽以及蚊蚁之类，但凡知觉运动，莫非西天我佛一根之性。 

至今万劫沉沦，都以苦海为家。……我佛大慈大悲，观失乡儿女，无个归家之路。况此末劫年来时，要不顾盼家来，失此机会，以后沉沦无了无休。……所在古佛投凡住世，单传直指与明天大道，留下利生宝偈七十二句，引人唱偈归家。 

卷中穿插目连救母故事、普明故事。崇奉的神佛主要有弥陀、当阳佛、药师古佛、无生老母、多宝佛等。无生老母的地位在弥陀之下，未及明末以后地位之显要。值得注意的是它信仰弥陀，而非信仰弥勒。〈锻炼彀二八合同出阳身分第三十三〉中有一段〈蛾螂儿〉，专门颂扬阿弥陀佛。黄天道的《普明如来无为了义宝卷》和道光时长生教的《众喜宝卷》，亦颂扬弥陀佛，两相对照，可以了解黄天道弥陀信仰的特点及其渊流。 

卷中屡次称颂黄天道。如〈甲寅年按东方坐泰山东华主分第十二〉唱道： 

谁是真正黄天道，谁是方取经人。 

〈因为天数未满恶鬼舍死争名分第八〉唱道： 

而今始得黄天道，九莲花开在近年。 

〈当阳佛传令考选原人分第十八〉唱道； 

若是圆顿黄天道，修成当来入九莲。 

从经卷内容和《普明如来无为了义宝卷》，以及泽田瑞穗先生藏本《虎眼禅师遗留唱经卷》相比较来看，同属黄天道经卷当无问题。 

卷中〈甲寅年按东方坐泰山东华主分第十二〉和〈戊午年普明如来归宫分第十三〉，叙述了普明的生平事迹。其中主要有以下内容： 

普明佛，为众生，投凡住世。化男身，性木子①，四十余春。聚王氏，为结发，开花两朵。长嫂康，次嫂高，两氏夫姻。在如来，再不知，已为佛体。边寨上，受尽了，苦楚官刑。 

戊午年，受尽苦，丹书来召。大开门，传妙法，说破虚空、 

戊午年，开道场，道从此年出②。黄天圣道有谁知，拜明师指与你先天理。 

从上述卷文中，得知普明姓李，生年不详，卒年戊午为明嘉靖三十七年（一五五八年）。他年寿四十余春，那么，当是明正德末年时生人。娶妻王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嫁康姓，一个嫁高姓。普明曾在边境当兵，受过官刑。戊午年大开道场传法，就在这一年归天而去。他创立黄天道是在甲寅年，即明嘉靖三十三年（一五五四年）。 

以上记载和《虎眼禅师遗留唱经卷》以及李世瑜先生〈现年华北秘密宗教〉一文中的关于普明佛的传说，可以互相印证。其中亦有相异相悖之处，则可以据此作进一步的探讨研究3。 

最后，《佛说利生了义宝卷》除大部分仿照佛经外，其余大多为明清时代民间秘密宗教所流行的术语和信仰，如：末劫归家、真空无为、真父真母、真家真业、龙华三会、三乘九品、考选对号等。其中关于考选对号的叙述，尤为详细。此外，如姹女婴哥、坎离交合、加功著力、锻炼圆满之类的内容也有不少，使我们对后来民间宗教中一些以养生炼为主要宗旨的教派，有了更多的了解。从黄天道演变而来的浙江长生教的出现，就不难理解了。 

                    （原载《民间秘密宗教经卷研究》，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4年 ） 

注解： 

①「性」字，当为「姓」字之误。 

②即申寅年，嘉靖三十三年。 

3参见拙文〈明代黄天道新探〉，载《明清白莲教研究》，页一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