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战前的台湾海防
1874年日本出兵侵犯台湾,东南海疆出现危机,清廷大为震惊。事件平息后,受命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大臣沈葆桢提出移驻巡抚、添设郡县、开山“抚番”、招垦开禁、整顿营务、充实军备等一系列加强海防的措施。1875年12月丁日昌继任闽抚,充分认识台湾在我国海防中所处的重要地位,认为“惟台湾有备,沿海可以无忧;台湾不安,则全局殆为震动”,主张“认真整顿,速筹备御之方”,提出购铁甲船、练水雷军、造炮台、练枪炮队、购机器、开铁路、建电线、开矿开垦等加强台防的具体措施(《道咸同光四朝奏议选辑》,《台湾文献丛刊》,第288种(简称《文丛288》,下同),第80—82页。)。1876年11月底丁日昌“力疾渡台”,巡视台湾南北防务。1877年5月,暂行接办台湾防务的福建船政大臣吴赞诚亦于6月渡台,视察台湾旗后、安平、恒春、卑南等地防务后奏称:“刻下海防静谧,台地事宜当以后山开垦为急务”(《吴光禄使闽奏稿选录》,《文丛231》,第7页。)。1878年7月,吴赞诚署福建巡抚后,又于9月再次渡台,抵达花莲港,亲赴加礼宛等处勘察、抚辑先住民,并巡视鸡笼、艋舺、竹堑、彰化、嘉义等地,“访求利弊”,于12月返省。吴赞诚对台防的措施,主要放在对后山的开发和“抚番”方面,对丁日昌策划的各项建设,均未能继续充实、完成,如弃置海滨的吴淞铁路铁轨,令其锈腐,煤矿开采亦不得力。这时台湾海峡稍为平静,清廷又恢复有事时由督抚轮赴台湾巡查的旧章,从闽抚每年“冬春驻台”的方案后退了,继任闽抚李明墀在任期间并未渡台巡查台湾防务,并于1879年6月调任湖南巡抚,清廷改任勒方奇为闽抚。
1879年日本先“阻梗琉球入贡”中国,继于4月宣布琉球为冲绳县,公开吞并琉球。同年,俄国以伊黎问题决定向中国沿海及东北要区施加压力,1880年派舰队驶抵日本长崎及海参威。当时盛传日俄将勾结,合而谋我,东南及台湾海防又趋紧张。3月准李鸿章奏请,清廷允先购铁甲船一只,“专归台湾调拨防守”(《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简称《德宗实录》,下同),第109卷,光绪六年二月二十一日。)。后因英国不肯转售而中止。7月又下谕:“闻俄近与日本乘机联络,现在琉球事尚未定议,台湾一带着何璟、勒方奇先事豫防”(《德宗实录》,第114卷,光绪六年二月二十四日。)。时张之洞奏称:“日本灭球,乃垂涎台湾之渐”(《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选辑》,《文丛210》,第35—35页。)。李鸿章亦奏称:台湾一岛“内则屏蔽闽、粤、江、浙诸省,外则控扼日本、琉球、吕宋诸岛……故论中国海防者,当以台湾为第一重门户。”指出“东洋有事,台湾实当要冲”。并密陈自改行督抚轮驻,两年“未闻有渡台之举”。认为闽省督抚何璟、勒方奇“皆廉慎有余,才略不足”,奏请将“足智多谋”的贵州巡抚岑毓英调闽“督办台湾防务”,仍循“春夏驻省、秋冬驻台之例,就地设法筹饷练兵,久之必有成效”(《文丛288》,第130—131页。)。由于台防又趋紧张,勒方奇遂于11月渡台,并于1881年1月上奏视察沪尾、基隆、安平、旗后各海口,饬令修建基隆炮台、布置营伍、“抚恤民番”等情形。密陈旗后“为台湾南路要区”,议开港“是乃自撤藩篱,情同诲盗”。巡查后山先住民后,建议抚驭“番社”,“莫若合民番而妥设团防”,使其“不至为敌所资”(《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选辑》,《文丛210》,第64—65页。)。勒方奇重点放在“豫防勾结内讧”上,对台防建设也未提出其他积极的措施。这时清廷又认为“台防紧要”,对治台人选亦重新考虑,旋准李鸿章所奏,于1881年5月调岑毓英为闽抚,令其“将台湾防务悉心规划”,“务期有备无患”(《德宗实录》,第129卷,光绪七年四月初八日。)。同时诏令刘璈为台湾道,以加强台防。
岑毓英接奉谕旨后,即携带亲兵2000名赴任,并将黔铸开花铜炮8尊运台,以加强防卫力量。旋于9月初渡台巡查,刘璈亦于同月东渡,10月2日接任。岑到台经过实地勘察后,提出“台湾之事,当以省刑薄敛、固结民心为上;分路屯兵、严守阵地次之;添扎营垒、保守海口炮台又次之。而三者俱宜相辅而行,不可偏废”。并将所带2000名精兵全数调台,合并为四营,与刘璈所带楚勇一营及台地原有兵制,合计11000名,除留守澎湖暨各海口及前后山外,奏请拟分为三小军,分屯台南、台北及中路彰化,“以备缓急之需,无事则认真操练,有事则互相应援”(《岑襄勤公遗集》,奏稿,第17卷,第20—21页。)。并明定海上交通用轮船自五虎口径渡基隆,派琛航、永保两船轮流渡往基隆、沪尾,凡来往官兵及省台文报,均由轮船渡送,“以免迟误机宜”(《岑襄勤公遗集》,奏稿,第17卷,第23页。)。岑于10月25日回省,12月28日又再次渡台,1882年1月抵大甲溪一带勘察,认为台湾府城偏于一隅,不易顾及北路,建议台湾府、道移设彰化东大墩(今台中市),居中控制,预定作为将来的省会。并督修大甲溪河堤,以利交通。2月回台北府城后,又督同官绅布置修筑城垣,添筑炮台、营碉各事,于4月28日内渡。岑毓英的布防重点在台湾北部·这与沈葆桢注重南部防务的情形,已有所改变。清廷本欲借重其才以固台防,应付日本,但日本当时并没有借中日琉球一案侵扰台湾,而法国却积极谋占越南北境,中国西南边防十分紧张,清廷乃于6月调岑毓英署云贵总督,以前任广东巡抚张兆栋署福建巡抚。
中法关于越南的争执,前后将近十年,1882年后,形势益形严重。张兆栋接任后,于12月28日渡台巡视南北各路防务。1883年5月,清廷正式任命张为福建巡抚。时法人攻占顺化河岸炮台后,迫胁越南议约十三条,中国南北海防更趋紧张。9月,清廷谕令实力筹办南北防务,12月17日又下谕:“法人侵占越南,外患日亟”,“闽省台澎等处,在在堪虞”,着闽省督抚“同心筹划,备豫不虞”(《德宗实录》,第174卷,光绪九年十一月十八日。)。时福州将军穆图善等奏陈台地防务单薄,要求增援。18日清廷又谕令左宗棠酌拨练勇数营渡台,归刘璈调遣。左宗棠旋派杨在元、杨金龙、章高元等4营,赴台协防。1884年1月,清廷又谕调前陕甘总督杨岳斌驻闽会办海防事宜,并委杨在元署台湾镇总兵。负责台湾防务的台湾兵备道刘璈接奉办防上谕后,旋复奏称:台湾海防“必倚内山为靠,非静镇于内,断难捍御于外”。故“外防紧,内防仍不容稍松”。要求增兵、筹饷。并主张“论海防于今日,不求角力于水面,祗求制胜于陆路”。提出添募壮勇9000人,合足20000人,“辅以水陆团练,方资分布”。旋把兵勇分南、北、中、前、后五路,分布各汛地,采取“量地分管,可专责成”(刘璈:《巡台退思录》,《文丛21》,第219一222页。)。同时修筑炮台、建营垒、购新枪、置水雷,以加强军备。但由于各种因素限制,台湾海防的实力仍很有限,遂予法人以可乘之机。1876年西班牙的恫吓,1979年出现的俄、日警闻,结果俱是虚惊,而中法越南争端,终酿成实祸,闽台成为中法战争海战的一个主要战场。
二、战争期间的台湾防务
1884年6月以后,法国已把战火烧到中国东南沿海一带,要在中国本土开辟第二战场,以胁迫清政府屈服,其主要目标是福建省城福州和台湾岛的基隆。6月26日,清廷特谕前直隶提督刘铭传着赏给巡抚衔督办台湾事务,所有台湾镇道以下各官均归节制。刘铭传于7月16日抵达基隆,查勘形势后于25日上奏称:“综计台湾防务,台南以澎湖为锁钥,台北以基隆为咽喉,……皆非兵船不能扼守”,要求调派兵轮增防。同时在基隆外海口门鳞墩、社寮两山各筑炮台一座,别建护营一座,“以遏敌船进口之路”,并准备在沪尾、苏澳等口“次第设防”。又在淡水海岸埋地雷,在港口敷设水雷,在打狗港沉埋土石,填塞港口,在澎湖妈宫港敷设锁链,拦阻敌船。当时全台防军共40营,台北仅有孙开华所部3营,曹志忠所部6营,而台南则拥有31营,“南北缓急悬殊,轻重尤须妥置”。刘铭传乃从台南饬调淮军旧部章高元2营至台北,作为护队(《刘壮肃公奏议》,卷三,《文丛27》,第165—166页。)。并重新布署各地兵力,改以台湾北部为备防重点。
自7月下旬以后,时有法国兵船巡泊基隆洋面,至8月5日,法国兵船突然猛轰基隆炮台,守军督炮还攻,揭开台湾保卫战的序幕。敌舰自辰至午猛攻不息,毁基隆炮台前壁,火药房亦爆炸,守军旋退出。是役“伤亡弁勇六十余人”。刘铭传认识到“非诱之陆战,不足以折彼凶锋”,即令部队移退后山,避开法军炮火。第二天法国侵略军四、五百人,登岸向曹志忠营猛扑,曹率队迎战,刘铭传即督率章高元、邓长安等绕袭其东、西面,实行“两路夹攻”。结果敌军大溃,撤回舰上。是役“法兵伤亡百余人,……我军伤亡才数人”。基隆保卫战,转败为胜。刘铭传考虑到“敌人船坚炮利”,若再增兵、增船,曹志忠部离海过近,“难支敌炮”,决定令曹营“移扎后山,以保兵锐”,并拆八斗煤矿机器,移至后山,将矿房烧毁,“以绝敌人窥伺之心”(《刘壮肃公奏议》,卷三,《文丛27》,第168—172页。)。
法军在基隆受挫后,留下少数兵舰封锁基隆洋面外,海军提督孤拔指挥的10艘军舰,悄悄转移到马江,于8月23日(光绪十七年七月初三日)发动突然袭击,闽海舰队全军覆没,马尾造船厂及沿江炮台亦被击毁。同月28日清廷发布上谕,对法宣战。马江战后法军掌握了台湾海峡的制海权,法舰不断窥扰基隆、沪尾等地洋面,至9月底已集中兵舰11艘,旋于10月1日法军第二次进攻基隆,并分舰进犯沪尾。刘铭传衡量当时军事形势后,认为沪尾当基隆后路,离府城根本重地只30里,“倘根本一失,前军不战自溃,必至全局瓦解,莫可挽回。不得不先其所急,移师后路,藉保省城”。乃令曹志忠、章高元率部撤离基隆,“驰救沪尾”(嘉图:《法军侵台始末》,台银73种,第三章,第28页。)。8日,法国陆战队600人,在猛烈舰炮掩护下,猛扑沪尾阵地,提督孙开华督军分路迎击。中午,法军发出“弹药用罄,损失重大,我们非撤退不可”(《刘壮肃公奏议》,卷三,《文丛27》,第174—175页。)之信号后,即撤回舰上。是役双方互有伤亡,据刘铭传奏报:“斩首二十五级,内有兵酋二人,枪毙三百余人,……溺海者更七八十人”。清军“阵亡哨官三员,伤亡勇丁百余人”(《刘壮肃公奏议》,卷三,《文丛27》,第176页。)。曾经参与侵台战争的嘉图所记伤亡数字与此虽有出入,但承认沪尾之战是“最严重的败战”。并说“淡水的败战突然发生,它一方面使我们看出中国兵力的强大;一方面也使我们明白局势的危险。这次败战是难以补救的,从陆上进攻淡水成了一种疯狂之举”(嘉图:《法军侵台始末》,台银73种,第三章,第28—29页。)。
当法军攻占基隆后,改变原拟“取地为质”而升级为“割地”,叫嚷“基隆一地应让与法国,以为法国水师在中国海面屯踞之处”,有的更提出“占据全台”。茹费理内阁海军部长电示孤拔:“可俟占领基隆后,再行率领各舰进攻中国北部”。但法军不久便发现所占领的基隆,无非是一片废墟和荒滩,且经常受到中国军队的偷袭和反击。法军被牵制在基隆,成为一个“悲惨堡垒”(韦庆远.《论1884一1885年反法侵略的台湾保卫战》,《台湾研究集刊》,1984年,第1期。)。自沪尾重挫后,法军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孤拔遂于10月20日宣布,自23日起封锁台湾南北海口。
自基隆被占后,清廷对台湾安危异常关切,除催促新授钦差大臣左宗棠、闽浙总督杨昌浚迅速上任、竭力保全台湾外,并谕令江南及闽粤各省派兵、济械,急援台湾。海面被法舰封锁后,确使台湾防务蒙受严重影响,但闽台沿海的船民,也组织起来进行“偷运”,接济台湾。12月,南洋派出五轮赴援,1885年2月在浙江洋面被法舰截击,二船沉没,三船折返上海。3月1日,左宗棠所派王诗正部援军冲破封锁,抵达台北。李鸿章所派聂士成所部淮勇800多人,亦于3月初抵台,并运去大批枪械、弹药。同月16日,杨岳斌亦自泉州绕渡台东卑南,于19日抵达府城。自上年12月起,法国援军也陆续抵达台湾,法军不时出击暖暖等地,曹志忠、林朝栋率部迎击,展开月眉山区攻防战,双方互有伤亡。3月4日法军大举南犯清军阵地,经过4天的激战,清军死亡千余人,法军亦伤亡190余人。清军退保五堵、七堵,基隆河北面的月眉山、深澳坑、暖暖等地失守,战火迫近台北府城,但法军威胁清廷议和的目的仍没有完全达到。3月29日孤拔遂率舰队炮击澎湖,并自莳里澳登陆,31日占领妈宫,澎湖全岛俱陷。法军占领澎湖,既是为了扰乱南北海面上交通,给清廷以进一步的威胁;同时也是为了掩护其撤退的一种行动。早在1月28日法国海军部致孤拔密电中就说:“为着缓和我们放弃台湾岛所生的结果起见,政府决定占领澎湖群岛”。孤拔在复电中也说:“提督完全了解,政府主张占领澎湖,目的仅在润色以后的台湾撤退”(《法军侵台始末》,第七章,第95页。)。3月28日,西南战场的冯子材、苏元春、王德榜等三路清军进攻谅山,翌日克服谅山,大败法军,31日茹费理内阁被迫辞职。4月2日孤拔收到巴黎令其增援越南战区的急电,计划自基隆撤退。但此时清廷却一味急于求和,竟然在谅山大捷与法军愁困台北“悲惨堡垒”的情况下,答应在1884年4月签订的《天津条约》的基础上,签订新的和约,于4月6日(二月二十一日)宣布停战。法军于6月2日撤离基隆,7月21日撤离澎湖,侵略军头子孤拔亦于6月11日死于澎湖。中法战争竟乘战胜后而屈辱收场。
三、战后建省与加强台防的措施
中法战争期间,法军利用其海上优势,先后占领基隆和澎湖,封锁台湾洋面,全国为之震惊。这次战争对中国海防产生了重要影响,战争暴露了清政府在军事上的突出弱点,不但海军力量十分薄弱,而且台湾海防尤不可恃,一旦援绝,难以自守。战后清政府内部进行了一次加强海防和台防的讨论,于1885年10月12日(九月初五日)奉慈禧太后懿旨二道:一道诏设总理海军事务衙门,并派醇亲王奕譞总理海军事务,“所有沿海水师悉归节制调遣”,并派奕劻、李鸿章“会同办理”,善庆、曾纪泽“帮同办理”,先从北洋“精练水师一支”,由李鸿章专司其事。另一道谕旨准台湾改设行省,谕旨指出:“台湾为南洋门户,关系紧要,自应因时变通,以资控制。着将福建巡抚改为台湾巡抚,常川驻扎。福建巡抚事,即着闽浙总督兼管”(《德宗实录》,第215卷,光绪十一年九月初五日。)。设立海军衙门与台湾建省的上谕同日颁发,并非出于偶然,这是当时清政府加强海防的二个重要内容。九年前未经认真讨论即被议驳的袁保恒改设台湾巡抚的建议,在中法战争后清廷急于加强海防的新形势下,经左宗棠再次陈奏,终于为清廷所接受。可以说,加强海防,促进了台湾建省的实现。当时督办台湾防务的福建巡抚刘铭传,认为台湾单独建省的条件尚未成熟,曾上折奏请暂缓改省,未被清廷接受,但同意添设藩司一员,并准照新疆例,改福建巡抚为福建台湾巡抚。台湾成为中国的第20个行省,刘铭传为首任福建台湾巡抚。
台湾建省后,刘铭传积极在台推行加强台湾海防的措施,以维护国家的主权。现分述如下:
1、添设府县 1886年7月刘铭传与总督杨昌浚会衔所上建省事宜十六款一折中,已提出确定省会、调整行政区域、设官分治等问题。1887年10月,“抚番”、扩疆工作大致办有头绪后,复与杨昌浚会衔上《筹议台湾郡县分别添设裁撤》折,提出台湾南北相距七百余里,东西近者二百余里,远者或三四百里,虽经沈葆桢请设台北府县,“粗有规模”,但“非一劳永逸之计”。如山前彰化、嘉义、凤山、新竹、淡水等县,纵横多至二三百里,“仓卒有事,鞭长莫及”。山后中北两路延袤三四百里,“并无专驻治理之员,前实后虚,亦难遥制”。刘铭传于上年曾亲赴中路沿途勘察地势,乃“就山前后全局通筹”,提出了添改厅县方案。即将原台湾府改为台南府,台湾县改为安平县,合嘉义、凤山、恒春三县及澎湖厅,共领四县一厅;分彰化东北之境设首府曰台湾府,新设台湾、云林、苗栗三县,合原有的彰化县及埔里厅,共领四县一厅;北部台北府仍领淡水、新竹、宜兰三县和基隆一厅;后山添设台东直隶州。进一步加强了中北路山前山后的统治力量。统计全省三府、十一县、三厅、一州(《刘铭传抚台前后档案》,《文丛276》,第124—125页。),初步奠定了今天台湾行政区划的基础。
2、设防练兵 台湾是一个海岛,海防建设首重兵舰、轮船的购置。杨昌浚、刘铭传原建议在台澎建立一支海军,以保卫台澎及东南沿海。后清廷决定先建北洋海军一支,原定为台湾购置的四艘铁甲快船,亦被编入北洋舰队,刘铭传乃退求其次,续请北洋分拨快船到台备用。如1884年曾在香港定造南通、北达、前美小轮三号,分拨澎湖、安平及沪尾各海口,用以缉捕、运输及通文报之用。1885年又购如川小轮一号,供南北各海口遣用。1887年复于英国承造飞捷水线船一艘,供修理电线及运输之用。
同时,自1886年开始,刘铭传开始在澎湖、基隆、沪尾、安平、旗后各海口,仿西洋新法兴修炮台,计澎湖、基隆、沪尾、安平、旗后五海口“共造炮台十座”(《刘壮肃公奏议》,卷五,第266—267页。),并添购后膛阿姆士顿钢炮31尊,以加强炮台的防务。刘铭传又奏请先购沉雷60,碰雷20,使“海防利器水雷与炮台相资为用”(《刘壮肃公奏议》,卷五,第263—264页。)。刘鉴于法舰封锁台湾时,内地武器弹药难以接济的教训,决定在台自行仿造枪械弹药,于1885年秋设军装机器局于台北大稻埕,以小机器厂制枪弹,大机器厂造炮弹,并在厂西建造军械所,以存储军械,继设火药局于大龙峒。
刘铭传又提出整军练兵,他认为“台湾军务,久号废弛”,“非讲求操练不可”。决定防军均改用洋枪,聘外国教习教练,且于台北设总营务处,直属巡抚,统辖全台军务,以“严定营规,坚明约束”。并与藩司沈应奎等详酌,除镇标练兵不计外,防军拟留35营,其分布:台南合澎湖15营,台北合宜兰15营,中路新竹、嘉、彰拟派5营(《刘壮肃公奏议》,卷二,第147页。)。调整全台兵力,重新布防,以加强陆路防守的兵力,并加强了后山的防卫力量。1886年又奏请澎湖副将与海坛镇总兵对调,并奏调吴宏洛为澎湖总兵,以加强澎湖的海防(《刘壮肃公奏议》,卷五,第247页;卷六,第287页。)。
3、修铁路、架电线以利调兵与通文报刘铭传为了巩固海防,极力倡办铁路等新式交通事业。早在1880年就倡议在中国兴办铁路,中法和议甫成,即请开办铁路,“良以台疆千里,四面滨海,防不胜防。铁路一成,即骨节灵通,首尾呼应”。他特别指出,“此中利害,自非身亲大难,未易决其深微”(《刘壮肃公奏议》,卷二,128页。)。1887年4月刘又奏称,“铁路为国家血脉,富强至计,舍此莫由”。并强调“若铁路既成,调兵极便,何处有警,瞬息长驱,不虑敌兵断我中路”。他认为“铁路之利,不独目前有裨于海防、建省、桥工三事,将来更可添大宗入款,充海防经费要需”(《刘壮肃公奏议》,卷五,269—271页。)。计划铁路路线起自基隆至台南,其筑路计划7月10日经清廷批准后,即设台湾铁路总局于台北大稻埕,旋兴工先修台北至基隆段,翌年台北至新竹段亦开工,1891年11月基隆至台北段竣工,长20英里(约32公里)。刘铭传离职后,台北至新竹段工事迟缓,至1893年12月竣工,长42英里(约68公里)。自基隆至新竹,全长62英里(约100公里)。这是中国自行集资、自行主办、自行控制全部权益的第一条铁路,不但对加强台防有积极的意义,而且在近代中国铁路史上,也具有重要的地位。
同时,刘铭传对海上交通,亦苦心经营,1886至1889年先后购置威利、威定等轮船多号,并开始建筑基隆港口,旗后、安平亦计划建港,又购挖泥船二号,供疏浚港口之用。在他努力经营下,海上交通亦粗具规模,平时供通商贸易之用,战时可供运兵运械之用,有利于海防的加强。
鉴于台湾“孤悬海外,往来文报屡阻风涛”,1886年9月刘铭传奏称,“水陆电线实为目前万不可缓之急图”(《刘壮肃公奏议》,卷五,256页。)。遂在台北设立电报总局,命张维卿为总办。由于经费支拙,于1887年春先架设台北至基隆、沪尾的陆线,同年秋敷设安平至澎湖、沪尾至福州川石的水线,年底装置完毕,闽台两省先行通报。继又架设台南经彰化至台北的陆线,至1888年3月,与基隆、沪尾两线接通。至此,台湾水陆电线全部竣工,总计水陆电线共1400余华里,分设川石、沪尾、澎湖、安平水线房4所,添设澎湖、彰化、台北、沪尾、基隆报局5处,加上台南、安平、旗后原设报局3处,共有水陆电报局8所”(《刘壮肃公奏议》,卷五,259页。)。从此台湾的通讯大为改善,对海防、民生均大有裨益。
4、开山“抚番”,安内以防外清廷决定立即在台建省后,刘铭传在奏折中指出:“现既诏设台湾巡抚,必先渐抚生番,清除内患,扩疆招垦,广布耕民,方足自成一省”(《刘壮肃公奏议》,卷二,第156页。)。又指出:“既设行省,不能不辟土分治,缉匪安良,断非抚番不可”(《刘壮肃公奏议》,卷四,第233页。)。决定把抚番工作,提前进行。刘铭传认为,“以防务论,台疆千里,防海又须防番。万一外寇猝临,阴结番民,使生内乱,腹心之害,何以御之?诚令全番归化,内乱无虞,外患虽来,尚可驱之御侮。既可减防节饷,又可伐内山之木以裕饷源。此抚番之不容缓者也”(《刘壮肃公奏议》,卷二,第148页。)。显然,其目的是为了安内以防外,以巩固海防。遂于1885年12月奏明开办“抚番”事宜,于1886年5月,设抚垦总局于大科嵌(今桃园县大溪镇),自任抚垦大臣,以林维源为总办,全台分南、北、东三路,分设抚垦局及分局,从事“抚番”、招垦工作。从1886年6月起,经过数个月的努力,招抚后山南北两路“生番”218社,“番丁”5万余人。前山各军亦续抚260余社,薙发者3800余人,“均名次第归化”,可垦田园数十万亩(《刘壮肃公奏议》,卷四,第220—221页。)。
5、多方筹划海防经费建省分治、加强海防需要大笔经费,长期靠闽省及邻省接济,终非长久之计。1886年5月刘铭传提出,财用“不能不就地筹划,期于三五年后,以台地自有之财,供台地经常之用,庶可自成一省,永保岩疆”(《刘壮肃公奏议》,卷七,第303—304页。)。为了清除积弊,增加财政收入,刘铭传决定首先从清赋入手。从1886年开始实行清丈至1888年全部告竣启征新赋,历时三年。据刘铭传1890年6月奏称,清丈后的现定粮额年征银512969两,随征补水平余银,加以官庄租额,共银674448两有奇,比较清丈前的旧额溢出银491502两(《刘壮肃公奏议》,卷七,第323页。)。因此,清赋的结果,不但查清地籍、户籍,使赋率及土地所有权得到较合理解决,而且增加了大笔财政收入,可供海防及各项建设之用。
除清赋外,刘铭传在整顿税收方面,也取得很大的成绩。据胡传1893年2月17日在《台湾日记与禀启》中所记:“自设行省以来,增田赋、榷百货、采矿、蒸脑、淘金、开煤,岁入近二百万”。蒋师辙1892年7月1日在《台游日记》中亦记:“田赋所出与夫关榷杂税,岁入率二百万金”。故当时台湾的财政收入,每年从90万两增至200万两左右,增加一倍多(邓孔昭:《台湾通史辨误》,第133—134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4月。),成绩颇为可观。
此外,刘铭传将山地的樟脑、硫磺等特产的制造、输出,收归官营,设脑矿总局,并置分局于要地,分掌其事务。1886年至1887年,先后设立或恢复伐木局、煤务局、煤油局等民用企业,又招上海、苏州、浙江之富绅投资,设立兴市公司于台北大稻埕,并铺设台北市街,作为市场贸易的中心。刘铭传于1889年3月的奏折中提出,“欲自强必致富,欲致富必经商”。乃特派公正廉明之大员认真督理,举凡丝、茶、煤、铁、纺织、种植暨一切矿务、垦务、制造各务,“招集殷商富户,……使之分头认办”,自信“行之数十年,物阜民康,无敌于天下,此所谓商战从容而屈人者也”。折中还指出,“不聚敛于民者,不能不藏富于民;不与民争利者,不能不与敌争利”(中国史学会编:《洋务运动》(六),第249页。)。刘铭传在倡办实业筹措海防经费时,谋求“商战”,“与敌争利”,已具有抵制列强经济侵略的思想。同时他还先后创办了“番学堂”、西学堂和电报学堂,创办新式教育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培养精通近代科学、善于对外交涉的人才,以巩固台湾海防。
总之,刘铭传战后在台湾的种种措施,其出发点首先是为了“庶几孤岛自强,固七省海疆门户”,进而“思以一岛基国富强”。即为了海防的巩固与国家的富强。在刘铭传的努力经营下,台北冠盖云集,辐辏环聚,迅速成为商务繁盛的近代化城市,台湾出现了“百业俱兴”的局面,不但直接增强了海防力量,而且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使台湾成为当时全国的一个先进省份。由于经济、交通、贸易的发展,建省分治后,也加强了与大陆的经济联系。可以说,沈葆桢是台湾近代化建设的倡导者和奠基人,而刘铭传则是台湾近代化的实干家和集大成者,其贡献尤大。连横谓“其功业足与台湾不朽”,诚非过誉。
总之,加强海防,促进了台湾的近代化改革,而近代化改革的成就,又反过来增强了台湾的海防力量,这是当时台湾历史的一个突出的特点。
(资料来源:《台湾研究集刊》199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