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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拉藏汗的满文史料及其价值

白新良

        

拉藏汗是蒙古和硕特部的重要首领,继其曾祖顾实汗、祖父达延汗、父亲达赖汗之后,统治西藏十数年之久。在他统治西藏时期,先后发生了他与第巴桑结嘉措的争权斗争和立废达赖喇嘛以及准噶尔台吉策妄阿喇布坦入侵西藏的重要事件,从而使西藏地方政权的政治立场和发展方向都发生了重要的变化。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在西藏历史上起过重要作用的历史人物的早期活动以及他与第巴桑结嘉措权力之争等重要历史事件,《清圣祖实录》的有关记载却十分简略。一九九六年翻译出版的《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则提供了不少有关拉藏汗活动的新资料,从而为我们深入研究这一历史人物提供了方便,弥足珍贵。

首先,《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有关材料证明,早在康熙三十六年时,拉藏即与清朝中央政府建立了联系,其早期一度居于青海,康熙四十年底始移居西藏。康熙三十六年,康熙帝西征噶尔丹时,曾召青海蒙古各部台吉入觐行在。后来,这一活动被推迟到当年秋后,入觐地点也相应改为京师。在招徕入觐对象中,拉藏亦是其中之一。对于康熙帝的招徕活动,拉藏的态度亦比较积极,他表示:“我等本欲遵文殊师利皇帝谕旨前往朝觐,虽我为首台吉说留我等,但我等遣使恭请文殊师利皇帝安。”(1)当年秋冬,青海扎西巴图鲁以下各部入觐京师,拉藏亦曾遣使进贡并蒙受赏赐。(2)这些材料不但说明当时拉藏已和清朝中央政府建立了朝贡关系,也说明了他一度居于青海。又,据《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载,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拉藏汗遣使禀报清朝驻西宁员外郎喀尔卡“欲将其次子台吉苏尔扎遣往青海”,同时,还将此决定一并告知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3)五十三年五月,苏尔扎到达拉藏汗“原游牧居住之博罗崇科克地方居住”。(4)当时,拉藏汗与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之间正为真假达赖喇嘛之争而矛盾十分尖锐,如果博罗崇科克一带地方不是拉藏汗父子世居之地,扎西巴图鲁岂容其于青海驻足?由拉藏汗、苏尔扎皆曾居住青海可以证明,青海有其世居领地。只是因其祖孙父子主要统治区域是西藏,在当时清朝官员和青海其他顾实汗子孙心目中,始将其排除于青海之外,而称顾实汗居于青海的其他几个儿子为“青海八台吉”。

关于拉藏西徙西藏,有关拉藏的其它各种史料概未述及,而《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中的一些文献,则显示了拉藏率众移居西藏的时间、原因及其过程。康熙帝平定噶尔丹叛乱后,经营目标转向西藏,为了了解第巴桑结嘉措专权及其与噶尔丹来往内幕,数次谕令班禅入觐,但是由于第巴桑结嘉措以各种藉口推托阻挠,数年之间,终未成行。作为清朝政府驻西宁办事人员,喇嘛商南多尔济、副都统阿南达、主事保住等无法交差,处境颇为困难。这时,为了达到将拉藏逐出青海的目的,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向喇嘛商南多尔济建议,“遣拉藏、色布特扎尔前往西地劝告达赖喇嘛、第巴去请班禅”。(5)考虑到拉藏“向为多心疑忌不定,此去则恐坏事”。商南多尔济认为“尔等派拉藏等前往西地劝告达赖喇嘛、第巴,若能请班禅来则宜遣之,若不能请来则不如作罢。与其派拉藏等前往西地,不如派往叩觐圣明,蒙皇上垂爱,咸得荣耀耳”。(6)其实,商南多尔济的真实想法是,由于第巴顽固阻挠,即使拉藏等前去劝说也未必能实现班禅入觐,而通过奏请遣派青海台吉入觐,却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康熙帝对自己的不满。按照他的这一设想,康熙三十九年夏,扎西巴图鲁随即胁迫拉藏、察罕丹津、色布特扎尔遣人禀报商南多尔济,要求入觐,商南多尔济即将此事折奏康熙帝。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康熙帝批准。因为安排拉藏等入觐之事全系喇嘛商南多尔济与扎西巴图鲁私下暗相操作,故而在付诸实施时遭到了拉藏的抵制。对此,商南多尔济不是采取说服诱导,而是临以兵威,当年十月初九,“商南多尔济擅自领兵前往塔尔寺立大营,布下藤牌、鸟枪,派人传拉藏、戴青和硕齐前来,时青海人等为之惊动。”(7)由于拉藏拒绝前来,商南多尔济又派人逼言“第巴乃我等之敌,尔与第巴一心,我亦知之。”(8)在商南多尔济的逼迫之下,康熙三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拉藏率领所属部众老弱,离开世代居住的博罗崇科克,移处青藏交界的穆鲁斯乌苏一带。获悉拉藏西徙消息,驻守西宁头等侍卫副都统阿南达派遣笔帖式常在往追并讯问其起程缘由。十二月十九日,常在于“硕罗岭这边之登努尔特依地方追至拉藏”。(9)拉藏回答:“我别无缘由,为喇嘛商南多尔济所迫,无奈启程前来。”(10)同时还要求将其蒙文奏疏及所进鸟枪一杆送交阿南达转呈康熙帝。他在奏疏中表示,他自己并非不愿入觐而出逃,只是难以忍受商南多尔济之凌辱逼迫“与多尔济喇嘛无话可言,故不便去。欲驻原处,又与多尔济喇嘛不合。是以惧多尔济喇嘛而移营。”(11)当年年底,清朝中央政府获悉这些情况,知道“拉藏并非有意起程返还”,“乃听从喇嘛商南多尔济之言而去,往彼难至,来此不成,亦未可料”,(12)因命内阁撰拟谕书,劝其返回,“仍准于青海一带原居之地居住”,并将谕书驿送西安将军博霁遣官转送。(13)由于档册散失,在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中,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份谕书及拉藏接受谕书后的态度,但从《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445条可见,至康熙四十年十月,拉藏及其属众仍在青藏交界的穆鲁斯河一带,可见拉藏率众出走之初,在接到康熙帝谕旨劝其返回青海原居地后,虽未即刻返回原居地,但是却一度停止西行而在青藏边境驻牧的。而且,分析这条史料可见,就在此后不久,由于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的逼迫,拉藏最终离开青海继续南下,进入了西藏。根据这条史料记载,康熙四十年十月初,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遣人向西安将军博霁报告,拉藏掳掠其所属“居于穆鲁斯河之拉特乌番人百户,又将达赖戴青我所属居于吉鲁克塔拉之番人尼雅木苏、囊钦等人,多被掳掠”。(14)与此同时,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还禀报博霁,他已派使往报拉藏,“拉藏若将所掳我属人等从速归还,拉藏或去达赖喇嘛处,或来我处则已。拉藏若不作速归还所掠我方人等,不去达赖喇嘛处,亦不来我部,则我等将出兵往拿拉藏。”(15)结合这一时期扎西巴图鲁的其他行为,“派兵逼死达赖戴青之子额尔克巴尔都尔,将其奴仆占为己有。[](前)诬陷达颜台吉,又霸占其奴为己有。”(16)康熙帝阅过博霁等人奏折,认为拉藏掳掠扎西巴图鲁属人一事虚实难保,并未改变劝谕拉藏返回青海原居地的态度。(17)但是,由于鞭长莫及,这一指示无法落实。在扎西巴图鲁的武力威逼下,拉藏只能率众南下,进入西藏,从而导致了后来一连串事件的发生。

其次,康熙四十四年,第巴桑结嘉措与拉藏汗兵戎相见,《清圣祖实录》仅于一年之后略记其事,而《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却记载了这一事件的详细过程。康熙四十四年夏,清朝内阁侍读学士建良出使西藏,亲自目睹了这一历史事件并以奏折向康熙帝详细奏报,而清朝中央政府也对此进行了认真的 讨论并作出相应的 对策,其中不少内容可补他书所不及。据建良奏报,这次事件的大致始末是,拉藏汗继位之初,曾经得到第巴桑结嘉措和达赖喇嘛的支持,双方关系一度也颇为融洽。即达赖六世仓央嘉错所称:“所以令拉藏汗继达赖汗位,是念及于土伯特有益,故令即位。”(18)而且,为了笼络拉藏汗,第巴桑结嘉措还特别给其上“成吉思汗之名”。(19)但是为时不久,双方之间即生嫌隙。其直接原因,“据言达赖喇嘛与第巴之女犯奸,跟随达赖喇嘛之男童拉旺亦犯奸”。(20)故第巴与其亲信钟锦丹津鄂木布等五人策划杀死拉旺,却误杀跟随拉旺之男童,拉旺仅止受伤。案情查实后,达赖喇嘛命拉藏汗杀死钟锦丹津鄂木布等五人。“因此五人俱与第巴亲昵,故第巴恳求免其身命,拉藏不肯,从此结仇。”(21)为此,第巴首先设计企图鸩杀拉藏汗,“幸为额木齐当木鼐治愈。”(22)从此二人势同水火。康熙四十四年正月十五日,第巴指称达赖喇嘛之言,驱逐拉藏汗离开拉萨。“与尔兄弟合住或去何地居住,悉听尔便。”(23)拉藏汗遂被迫移住哈喇乌苏地方。但第巴仍不罢休,又行驱逐。拉藏汗被迫率领属众进军拉萨。经过三次交战,击败第巴军队。第巴“星夜逃出,乘船由噶尔招木伦河至日喀贡噶尔城以居。”(24)七月中旬,被第巴拥立的达赖六世仓央嘉错,为了保护第巴性命,出面劝和,对交战双方宣称:“勿害众生灵,我将第巴移出招地。暂驻日喀贡噶尔,将尔等之情由启奏天朝君主,若蒙颁旨,则照办之。”(25)拉藏汗识破了达赖喇嘛的缓兵之计,表面上同意,自布达拉宫出来后即“星夜往擒第巴并其妻子”。(26)“拉藏汗擒获第巴及其妻子后,交付台吉达里扎布和绍齐及根顿二人押回时,达里扎布和绍齐、根顿于途中斩杀第巴。”(27)“第巴之子阿旺林臣逃,樽塔尔我俱执阿旺林臣及其妻押往拉藏处时,达赖喇嘛亲率数百人追我去,将阿旺林臣及其妻皆抢取。”(28)同时,还招集各寺庙喇嘛,“为第巴诵经”,“将所有之物散给诸喇嘛”。(29)为了争取清朝中央政府的支持,在会见清朝使臣建良时,他极力为第巴申辩,“第巴未用药鸩拉藏,而拉藏以为第巴鸩之,于是反目相战,以害众人”,并请使臣向康熙帝转达他的立场。(30)在此同时,他还先后致信素与拉藏汗不睦的青海扎西巴图鲁及其他台吉,讦告拉藏汗“不听我言,反以种种恶言诬我,致使我等恶贯满盈。”“拉藏尽掠达赖喇嘛商上牲畜,要紧者除破坏尔父祖辈所行善事外,拉藏无论在何地,除伤害我等外,别无益处。”(31)并煽动他们出兵:“尔等本意若实,则今正值效力之时。”“尔等若有助我之意,则今应帮助。”(32

针对达赖喇嘛的这些行动,拉藏汗也采取相应对策。一是于诛杀第巴桑结嘉措后,收达赖喇嘛“部下人等同住一地”,实际上将其置于囚禁状态。(33)二是向清朝使臣建良介绍事件原因、经过并派遣专使进京上疏,指控达赖喇嘛不守佛门清规,“授戒后如凡人妄行,与众意不合,此皆第巴教唆”,并进而要求予以处置。(34)清朝使臣建良在将上述这些情况向康熙帝详细奏报的同时,还将藏境民众、班禅、准噶尔策妄阿喇布坦各方对这一事件的反应及相互关系也一一奏报。其中藏族民众“以达赖喇嘛嗜酒好色,妄行无忌”,“皆怨言,为拉藏、第巴案,我土伯特人众被杀者被杀,破败者破败,达赖喇嘛则肆意妄行,各寺庙喇嘛等劝谏启发,但又不听,或是我等应该破败,以致如此耳”。对于拉藏汗,他们也“皆甚畏惧”。(35)班禅则保持中立并试图进行调和,“以善意说之”。(36)至于准噶尔策妄阿喇布坦,则因前此第巴支持噶尔丹而对第巴成见甚深,同时与拉藏汗也没有什么来往,而采取了隔岸观火的态度。此次事变发生期间,策妄部下察罕丹津正在西藏,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后,仅止“遣人问班禅、拉藏、达赖喇嘛等好”。(37)倒是拉藏汗,以内与第巴、达赖喇嘛正面为敌,外与青海各部又有宿怨,为了打开困境,策妄来使返回,即遣其部下寨桑特古思随同来使出使准噶尔,进行联络。览过建良奏折和有关方面奏报,康熙帝认为:“拉藏、策妄(阿)喇布坦寻衅,不无恐惧,余意虽不可逆料,但未必有恶意。”(38)同时,还将此事交议政王大臣讨论。议政大臣等以为,“查达赖喇嘛其人行恶辱法,退所受戒律而娶妻。且拉藏杀第巴后,抢掠第巴之子阿旺林臣等,伊率兵抢取阿旺林臣等养之。由此观之,达赖喇嘛其人无二,第巴之子是实。夫达赖喇嘛之名,对于众蒙古关系甚巨,断不可留于彼处。若仍留彼处,则日后必乱黄教,滋生事端,以劳土伯特人,贻害拉藏本身。”(39)因而建议承认这一事件并派使者前赴青海、西藏,向青海王公台吉宣示朝廷立场,“劝其心归一致”。(40)康熙帝随即批准,同时,命拉藏汗将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错解送至京。

再次,《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还保存了拉藏汗执掌藏政期间与中央政府来往的不少文件,显示了双方的密切关系。长期以来,在清朝政府处理蒙古事务和经营西疆的活动中,第巴桑结嘉措一直或明或暗而又极其顽固地支持清朝政府的敌手噶尔丹,只是碍于其以达赖喇嘛和黄教相号召,兼之以西藏地处偏僻,有鞭长莫及之势,清朝政府投鼠忌器,才未曾诉诸武力。此次拉藏诛除第巴,无异是替清朝政府拔去了一颗眼中钉。因而,对于拉藏汗政权,清朝政府予以全力支持。而拉藏汗亦因与青海诸部宿怨甚深,兼之以西藏内部第巴残余势力蠢蠢欲动,而在内在外均觉孤立,亟需得到中央政府支持而进一步向清朝政府靠拢。这样,在拉藏汗执掌藏政十数年的时间中,双方关系十分密切。就拉藏汗及其拥立的达赖喇嘛而言,为了争取清朝中央政府支持,贡使不绝,尤其是康熙四十九年以后,则几乎是连年入贡。(41)就清朝政府而言,则是极意抬高拉藏汗在西藏及附近蒙古各部中的地位,巩固拉藏政权。拉藏汗诛除第巴之后不久,康熙帝即以护军统领席柱、学士舒兰为使,往封其为翊法恭顺汗。在此同时,针对拉藏汗拥立其非婚生子波克塔为达赖喇嘛后青海台吉起而“争论讦奏”的形势,(42)康熙帝又命内阁学士拉都浑“率青海众台吉之使人赴西藏看验”,(43)同时还让班禅出面证明其真。综观这一过程,显然是康熙帝于中作了手脚。为了平息青海诸台吉的愤怒心情,康熙帝虽然装模作样地同意臣下奏请“达赖喇嘛,例有封号,今波克塔呼必尔汗年幼,请再阅数年,始议给封”。同时,还以“青海众台吉与拉藏不睦,西藏事务,不便令拉藏独理”而遣侍郎赫寿“前往西藏,协同拉藏办理事务。”(44)但是为恐夜长梦多,此后不过一年,康熙帝即迫不及待地正式册封波克塔呼必尔罕为六世达赖喇嘛。(45)而清朝使臣赫寿驻藏期间,也极意结好拉藏汗,拉藏汗妻去世,则分别慰问及随俗“熬茶诵经”。(46)对于西藏来贡使节,清朝中央政府也另眼相待,赏赐来使,加拨驿车和各种加恩活动,不绝于书。同时,接待规格赏赐数量皆在青海诸台吉之上。对于拉藏汗提出的一些额外要求,也尽量予以满足。实在不能满足者,也不显加指斥,而是善言解释,或者正面诱导。如康熙五十一年二月,拉藏汗上疏康熙帝,以上年“恩赏达赖喇嘛使臣之盘缠等物,不及前世达赖喇嘛之使臣丰厚”,恐“怀有恶意之人,以此为把柄,妄言现世达赖喇嘛之法教不及前世达赖”,“若蒙将大皇帝无穷之恩施与我等少许,则甚有裨益”。(47)清朝政府即予解释。康熙五十三年七月,拉藏汗题请打箭炉地方划归西藏。因其原属内地,康熙帝虽不予批准,但是在操作方式上,并未严辞指斥,而是表示:“倘(拉藏汗)必要此地,著伊亲来,与我诸王大臣等会议。如此议行,则伊断不来矣”。(48)与此同时,对于拉藏汗的一些出格行动,康熙帝虽然不予赞同,但是也设身处地,予以理解而不加干涉。如康熙四十年代以后,清朝中央政府与准噶尔策妄阿喇布坦地方政权之间关系渐趋恶化。而康熙五十三年时,拉藏汗却与策妄阿喇布坦行联姻之举,同意其子噶尔丹丹衷前赴准噶尔与策妄阿喇布坦之女成亲,考虑到拉藏汗与青海诸台吉关系十分紧张,拉藏汗此举并非与清朝政府为敌而仅是寻求外部支持,康熙帝表示谅解,并且还以策妄阿喇布坦居心叵测而替拉藏汗和西藏安全担心。(49)尤其值得提出的是,在拉藏汗与青海各部的矛盾冲突中,清朝政府还坚定地站在拉藏汗一边而压制青海诸部。对于青海各部台吉中反对拉藏汗态度激烈者,还不惜以武力相威胁。如上所述,拉藏汗出走西藏,主要原因之一即是不见容于青海诸台吉。因而,拉藏至藏之后,双方互掠人畜之类的摩擦仍不时发生。为此,青海扎西巴图鲁等“屡欲讨伐拉藏”,而康熙帝皆“降旨阻止”。他说:“[第巴在世之时]于青海周围兴风作浪,[扎西巴图鲁等岂不知耶。]杀第巴者为拉藏耳。由此可见,拉藏之功大也。”(50)拉藏汗拥立新达赖喇嘛波克塔呼毕尔罕(即伊喜嘉措)之后,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康熙五十三年九月,青海亲王扎西巴图鲁等上疏朝廷,声称已于理塘寻得达赖喇嘛之灵童噶桑嘉错。“拟将其公同迎至青海”,并要求清政府予以承认。为此,康熙帝决定,派遣侍卫阿齐图等前赴青海,“将此现出之呼毕勒罕带至京城”,亲自验看。如果青海台吉“不遣派此呼毕勒罕,即告此非达赖喇嘛之呼毕勒罕”,“断言后,将敕谕弃置,返回可也。”(51)与此同时,还另派笔帖式钟福保等出使西藏,将此事通知拉藏汗和班禅,使他们有所准备,预谋对策。康熙五十四年八月,青海贝勒察罕丹津等(时扎西巴图鲁已死)以此呼毕勒罕未曾出痘为理由,拒绝送京,而要求准其居于西宁宗喀巴寺。在此同时,察罕丹津等还派“卫征台吉等率百余人,拟专门降服巴尔喀木地方之唐古特人,将现所给达赖喇嘛之贡收缴。”(52)清朝中央政府获悉此事后,议政大臣曾议“此系伊等内部为征贡之事争斗,既与我等无关”因拟仅将此事通知驻打箭炉喇嘛,“妥善防守地方”,及时通报消息。而康熙帝阅过后推翻原议,降旨称:“此议不足,交议政大臣复议。以争伊之纳贡番子为辞,侵扰我处番子之处,不可料定。将此严加咨文该地方提督总兵,倘有应行动之处,立即行动可也,不可不痛击。”(53)同年十二月,据侍卫阿齐图奏称:“贝勒察罕丹津等,因去年胡必尔汗事,贝勒阿拉布坦鄂木布、盆苏克汪扎尔、色卜腾扎尔、台吉达颜、苏尔杂等遵旨不予同心,今欲与罗卜藏丹津等盟誓,先攻取五家,将胡必尔汗送往西地。”清朝政府即决定调动西安、西宁驻守满汉军队,“若察罕丹津果肆猖狂,即领兵征剿。”(54)五十五年正月,又以蒙古众扎萨克之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名义致书察罕丹津等,胁迫其“即将呼毕勒罕送往塔尔寺,将巴尔喀木地方之正赋,恢复如初”,“倘不令呼毕勒罕起程,仍令停止巴尔喀木地方正赋”,“务必征剿,彼时尔将悔之矣。”(55)直至策妄阿喇布坦入侵西藏,消息传来,清朝政府始行怀疑其与拉藏汗欲图入侵青海,方才对其加以警告。由此亦可以看出,在拉藏汗执掌藏政十数年的时间里,在青海台吉与拉藏汗的冲突斗争中,清朝政府一直坚定地站在拉藏汗一边。

总之,《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保存的有关拉藏汗的一些奏折是研究当时清朝政府经营西疆的重要史料。如果继续研究并和其他有关史料互读,定会续有发现并推动这一问题研究的进一步深入。

 

 

(资料来源:中华文史网编辑部。)

 

 

 

注释:

(1)《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347

(2)《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4181

(3)(4)《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2416

(5)(6)(7)(8 )(9)(10)(11)(12)(13)《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457

(14)(15)(17)《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445

(16)《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3795

(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823

(41)《清圣祖实录》卷二四五、二五五、二五八、二五九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186719911996200424432848诸条

(42)(43)(44)《清圣祖实录》卷二三六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

(45) 《清圣祖实录》卷二四一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

(46)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15441545

(47)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1867

(48)(49) 《清圣祖实录》卷二五九 康熙五十三年七月

(50)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3688

(51)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2497

(52)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2693

(53)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2694

(54) 《清圣祖实录》卷二六六 康熙五十四年十二月

(55) 《康熙朝满文朱批奏折全译》第2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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