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既刊布《清人文集别录》之明年，友朋相续来书，谓三百年来文集之利弊得失，此书已总结之矣。如能推其法以及清人笔记，则为用益弘，相与怂恿而敦促之。余时方注《说文》，未暇及此也。迁延至今，遂逾十载。顷以长夏多暇，发箧取平生涉览清人笔记时所作《日札》，稍加温绎，择其义之可采者，分条件系，加以考辨；亦有综述一家学术而论列之者，总名之曰《清人笔记条辨》。收书百家，厘为十卷，略依时世先后而次第之。
清人笔记，本不及文集之多。余平生所寓目者，仅三百余家耳。若无别择去取，则榛芜不翦，靡所取材。乾嘉诸儒，学尚征实，一生心得，皆荟萃于著述之中，故江、戴、段、王，皆无笔记。其他文人学士之作，虽可汗牛；然而纷起杂作，其流又广：有专载朝章礼制者，如王夫之《识小录》之类是也；有但记掌故旧闻者，如昭槤《啸亭杂录》之类是也；有讲求身心修养者，如魏禧《日录》之类是也；有阐扬男女德行者，如吴德旋《初月楼闻见录》之类是也；有谈说神鬼狐怪者，如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之类是也；有称述因果报应者，如俞樾《右台仙馆笔记》之类是也；有录奇闻异事者，如焦循《忆书》之类是也；有纪诗歌倡和者，如阮元《小沧浪笔谈》、《定香亭笔谈》之类是也；有载国恩家庆者，如潘世恩《退补斋笔记》之类是也；有叙友朋酬酢者，如金武祥《粟香随笔》之类是也；有记读书日程者，如叶昌炽《缘督庐日记》之类是也。如斯之流，皆屏不取。
清人笔记中，复多经术湛深、考证邃密者，若李惇《群经识小》、邵晋涵《南江札记》、陈鳣《简庄疏记》、严元照《娱亲雅言》、郑献甫《愚一录》、邹汉勋《读书偶识》之类，其书甚广，余将为《群经汇解》以总会之。亦有博涉子史、校勘精审者，若卢文弨《群书拾补》、王念孙《读书杂志》、姚范《援鹑堂笔记》、何焯《义门读书记》、张文虎《舒艺室随笔》、孙诒让《札迻》之类，述造亦繁，余将为《群书集校》以综录之。斯并学涉专门，宜有专书以集其成，今亦不取与百家笔记并列焉。即此百家之书，义多可商，条辨所及，录成十卷。兹系其目如下：
卷一
《日知录》三十二卷，《日知录之余》四卷；《菰中随笔》三卷。 顾炎武
《潜丘札记》六卷。 阎若璩
《霜红龛笔记》三卷； 《补遣》一卷。 傅 山
《蒿庵闲话》二卷。 张尔岐
《钝吟杂录》十卷。 冯 班
《广阳杂记》五卷。 刘献廷
《湛园札记》四卷。 姜宸英
《居易录》三十四卷； 《池北偶谈》二十六卷；《香祖笔记》十二卷；《古夫于亭杂录》六卷；《分甘余话》四卷。 王士祯
《渌水亭杂识》四卷。 纳兰性德
《经义杂记》三十卷。 臧 琳
卷二
《螺江日记》八卷；《续编》四卷。 张文檒
《畏壘笔记》四卷。 徐昂发
《柳南随笔》六卷；《续笔》四卷。 王应奎
《漱华随笔》四卷。严有禧
《韩门缀学》五卷；《续编》一卷。 汪师韩
《樵香小记》二卷。 何 琇
《随园随笔》二十八卷。 袁 枚
《钟山札记》四卷；《龙城札记》三卷。 卢文弨
《松崖笔记》三卷；《九曜斋笔记》三卷。 惠 栋
《三冬识余》二卷。
卷三
《十驾斋养新录》二十卷；《余录》三卷；《竹汀日记钞》三卷。 钱大昕
《蛾术编》八十二卷。 王鸣盛
《簷曝杂记》六卷。 赵 翼
《惜抱轩笔记》八卷。 姚 鼐
《卍斋璅录》十卷；《勦说》四卷。 李调元
《读书脞录》七卷；《续编》四卷。 孙志祖
《柚堂笔谈》四卷；《续笔谈》三卷。 盛百二
《信摭》、《乙卯札记》、《丙辰札记》、《知非日札》、《阅书随札》不分卷。 章学诚
《札朴》十卷。 桂 馥
《岭云轩琐记》四卷；《续选》四卷。 李 威
卷四
《寄傲轩读书随笔》十卷；《续笔》六卷；《三笔》六卷；《夜丛谈》三卷。 沈赤然
《四才学》六卷。 张云璈
《晓读书斋初录》二卷；《二录》二卷；《三录》二卷；《四录》二卷；《北江诗话》六卷。 洪亮吉
《炳烛编》四卷。 李赓芸
《瞥记》七卷；《庭立记闻》四卷。 梁玉绳
《秋槎杂记》内外篇。 刘履恂
《订伪杂录》十卷。 胡鸣玉
《茶余客话》二十二卷。 阮葵生
《履园丛话》二十四卷。 钱 泳
《拜经日记》十二卷。 臧 庸
卷五
《汝麋玉屑》十五卷。 王 谟
《蠡勺编》四十卷。 淩扬藻
《遯翁随笔》二卷。 祁骏佳
《退余丛话》二卷。 鲍倚云
《聚星札记》一卷。 尚 镕
《曬书堂笔记》二卷；《笔录》六卷。 郝懿行
《易余籥录》二十卷。 焦 循
《读书小记》二卷。 焦廷琥
《蕙櫋杂记》不分卷。 严元照
《郑堂读书记》七十一卷；《郑堂札记》五卷。 周中孚
卷六
《双砚斋笔记》六卷。 邓廷桢
《竹叶亭杂记》八卷。 姚元之
《过庭录》十六卷。 宋翔凤
《朴学斋笔记》八卷。 盛大士
《合肥学舍札记》十二卷。 陆继辂
《读书丛录》二十四卷。 洪颐煊
《退庵随笔》二十卷；《归田琐记》八卷；《浪迹丛谈》十一卷；《续谈》八卷。 梁章钜
《寸阴丛录》四卷；《识小录》八卷。 姚 莹
《铜熨斗斋随笔》八卷；《交翠轩笔记》四卷；《瑟榭丛谈》二卷。 沈 涛
《重论文斋笔录》十二卷。 王端履
卷七
《读书偶记》八卷。 赵绍祖
《痴学》八卷。 黄本骥
《音匏随笔》一卷。 曹楙坚
《冷庐杂识》八卷。 陆以湉
《愈愚录》六卷。 刘宝楠
《砚耕绪录》十六卷。 林昌彝
《悔翁笔记》六卷。 汪士铎
《萝藦亭札记》八卷。 乔松年
《思益堂日札》十卷。 周寿昌
《南漘楛语》八卷。 蒋超伯
卷八
《吾庐笔谈》八卷。 李佐贤
《桥西杂记》不分卷。 叶名沣
《蛾术编》二卷； 《菉友臆说》一卷。 王 筠
《怀小编》二十卷。 沈 濂
《烟屿楼读书志》十六卷；《笔记》八卷。 徐时楝
《曝书杂记》三卷。 钱泰吉
《两般秋雨盦随笔》八卷。 梁绍壬
《爻山笔话》十四卷。 苏时学
《湖楼笔谈》七卷；《春在堂随笔》八卷；《九九销夏录》十四卷。 俞 樾
《十二砚斋随录》四卷。 汪 鋆
卷九
《东塾读书记》十六卷。 陈 澧
《睡余偶笔》二卷。 雷 浚
《霞外捃屑》十卷。 平步青
《湘绮楼日记》三十二册。王闿运
《越缦堂日记》六十四册。 李慈铭
《桐城吴先生日记》十六卷。 吴汝纶
《复堂日记》八卷；《补录》二卷；《续录》一卷。 谭 献
《涧于日记》十四册。 张佩纶
《无邪堂答问》五卷。 朱一新
《云自在龛随笔》四卷。 缪荃孙
卷十
《围炉琐忆》一卷；《藤阴客赘》一卷；《稗贩杂录》四卷；《课余偶录》四卷；
《课余续录》五卷。 谢章铤
《师伏堂笔记》三卷。 皮锡瑞
《蒿盦随笔》四卷；《蒿叟随笔》五卷。 冯 煦
《纯常子枝语》四十卷。 文廷式
《媿生丛录》二卷。 李 详
《石菊影庐笔识》二卷。 谭嗣同
《日南随笔》八卷。 沈家本
《慎宜轩笔记》十卷。 姚永概
《荷香馆琐言》二卷。 丁国钧
《苌楚斋五笔》五十卷。 刘声木
以上所采百家笔记之言，有辨章学术者，有考论经籍者，有证说名物制度者，有订正文字音义者，有品定文艺高下者，有叙述养生方术者。得失互见，多可商榷。窃不自量，从而平亭是非。凡遇精义美言，则为之引申发明；或值谬说曲解，则为之考定驳正。自知浅陋，无补前修，聊录所闻，以待知者论断之。然而三百年间笔记之稍具识议而可观览者，亦约略在是矣。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舜徽记。
（材料来源：《文史哲》1979年第4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