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8月于大连召开的第十届清史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我的研究生学弟李春光教授把他的新著《清代学人录》送给了我。这是一部装帧设计都很考究的精装书,古朴典雅,令人爱不释手。回到家后,我仔细地拜读了。学人,就是学者。学人录,就是学者录。这里所收的学者,非等闲之辈,都是清代名冠一时的大学者。写他们的书,内容一般都比较艰深,不好读。可是,本书却尽可一路读下去,蛮有兴味的。经反复思考,感到本书有四个突出特点,值得一谈。
第一,体例新颖,首创有功。作者力图突破学人录撰写的固有的传统模式,着力把学人录写成兼有人物传和学术史双方特点的学术著作。为了突破《清史稿》《清史列传》《清代七百名人传》等书有关学人传的写法,作者首先在本书的体例上作了改革。作者把本书划分成两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设置专题。在深入思考的基础上,作者把清代近三百年的学术史,按时间为序,以学派(或学科)为纲,划分近三十个专题进行撰写。这些专题是:清初朴学大师、程朱学派、阳明学派、颜李学派、乾嘉吴派和皖派、桐城学派、常州学派、扬州学派、浙东学派、今文学派、疑古学派、乾嘉遗绪、经济务实派、汉宋兼采的经学派、文字训诂学派、史学考据派、地理学家、天文历算家、文献目录家、金石学家、中西文化交流的传播者、汇通中西的科学家、近代启蒙先驱、维新改良派、晚清国学大师等,提纲挈领,条分缕析,分类科学,一目了然。这种分类方法是作者的首创。其中,有些专题的提法,如“中西文化交流的传播者”、“汇通中西的科学家”等,也是作者的首创。
第二个层次,是巧设栏目。作者为了使本书既有学术性,又有可读性,在每位学人传的撰写上,煞费苦心,巧设了五个栏目,即传前引语,生平仕履,学术管窥,遗闻摭拾和结语小议。这些栏目的设置,为作者撰写学人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使学人的履历生平、学术贡献、遗闻趣事及前人评价、今人论赞等,都能得以自由记叙与广泛涉猎。
第二,资料丰赡,用功甚深。本书所涉内容,时间长,跨度大,学派繁,人物众。要想写好每一位学者,都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老老实实地查找并搜集第一手资料。资料浩繁,头绪甚夥,要从学著、史传、方志、笔记、文集、函牍和碑传中,去广泛搜罗,认真爬梳。这是要下苦功夫、笨功夫的,来不得半点花拳绣腿,要的是真刀真枪。作者作到了这一点。本书所涉资料,十分丰富,仅书后附载的主要参考文献,即达百种。在撰写每一位学人时,作者作到了言必有据,旁征博引,据理论证,令人信服。
第三,评价准确,目光犀利。要想对每位学人给予恰如其分的评价,亦非易事。这首先必须深谙清代乃至中国的学术史,一般了解是不行的;其次,是对清代史有较深的造诣;再次,对每位学人的生平事迹、学术地位,也要烂熟于心。最后,要经过自己深入的思考。本书作者在宏观上把握清代乃至中国学术史的前提下,在微观上对每位学人都作了实事求是的评价。
其“结语小议”,虽着墨不多,但多为画龙点睛之笔。如评价文字训诂学家段玉裁:“他所取得的成就对于乾嘉学派的发展起了巨大推动作用。”又如评价金石学家翁方纲:“在金石学方面功力尤为专注,所著之书继往开来,为有清一代金石学一大学者。”还如评价魏源:“所著《海国图志》一书开一代著书风气之先,在当时思想界迸发出了富国强兵的激烈火花。他是我国近代的一位杰出的爱国思想家。”再如评价晚清国学大师王国维:“王国维在学术上富有创新精神,而在政治思想上却极为保守。”这些评价都是十分中肯的。类似这样中肯的评价,在“结语小议”中比比皆是,多为肯綮之笔。这都来源于作者的犀利的目光。
第四,文笔流畅,可读性强。作者为了使本书具有可读性,避免有些学术著作的晦涩难懂、枯燥乏味,确实动了脑筋。除了注意语言的浅显易懂外,又特设了一个“遗闻摭拾”栏,以便把学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展现给读者。这一设想是成功的。作者在这个栏目里,着力选取学人关心民瘼、淡泊名利、尊师爱友、努力向学等积极向上的内容,引导读者奋发有为,卓然进取。这无疑为本书增光添彩。如写到朴学大师顾炎武的“勿事二姓”,不仕清朝;写到文献目录学家孙星衍的鄙视权贵,为官清廉;写到国学泰斗章太炎的操持严谨,疾恶如仇等。这些学人的光彩照人的一面,作者给予酣畅的褒扬。此外,他们的刻苦学习的精神,作者也予以充分的肯定。而这一切,作者往往是通过一个个极富情趣的小故事表现出来的,这就增强了本书的可读性。
总之,本书撰写了从清初朴学大师顾炎武、黄宗羲,中经乾嘉学派的江永、戴震,以及桐城学派的方苞、姚鼐,到近代启蒙先驱冯桂芬、郭嵩焘,以至晚清国学大师章太炎、王国维等近百位清代的一流学者。洋洋洒洒,蔚为大观。本书可谓是一部体例新颖、资料丰赡、评价准确、文笔流畅的上乘之作。作者用功甚深,用力特殷。作者李春光教授毕业于六十年代的北京大学历史系,有老北大学生的严谨的学风。本书为辽宁大学出版社出版,值得一读,故特予推荐。
(资料来源:故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