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西南大通道,不仅仅是当代人的共识,也是国人的世纪追求。本世纪的初叶,晚清政府就已着手修筑南宁—昆明之间的铁路。查阅第一历史档案馆所存清代档案,便可以得到这方面的认识。
自南宁往西修筑铁路以贯通西南,最早提出的是法国。根据清代档案,光绪二十一年五月(一八九五年六月)法国政府与清政府签订条约《中法通商条约:界务专约·附章》规定,法国人所筑的龙州铁路可继续展筑至南宁,然后由南宁延伸到百色。其后,法方已具体安排法商费务林公司承办,进行了实地勘测。这是清代档案有关南宁、昆明间修筑铁路的最早记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存清代“宫中各处档案”的残片有“北海南宁之间轨路,法人商办,东起北海”。此虽是残片,但西南铁路到南宁后,自南宁再延伸达北海作为配套的史实,仍可得到证明。从历史看来,南宁北海间修铁路的提出,并把修筑权出让给法国人,应是光绪二十四年(一八九八年)的事,当年法国三传教士在广西为非作歹,被广西边民所杀,曾掀起中法关系波澜,最后以中国屈权而息。出让南宁北海间铁路修筑权是其中之一。
百色、南宁之间修筑铁路,然后延伸到北海,仅包含了南昆铁路的一部份,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南昆线。现存档案可查的南昆线的提出及详细论证是在宣统皇帝时期。这一铁路在清代档案中也不叫南昆线,而是叫滇桂铁路(或桂滇铁路)。成于宣统二年五月十二日的《会奏议复筹办滇省铁路情形由》是一份由当时邮传部上奏经皇帝朱批的奏折,“……军机处先后抄交到部,原折内称滇省最要铁路,一曰滇蜀,一曰滇桂”,宜“先将滇桂筹款兴修,仍将滇蜀派员测勘”。“查铁路一政,本代驿道而兴。其用在转移地势化险为夷,化塞为通,俾有益于军国大计,非随地皆应设施也。云南全省地当炎徼,屏蔽西南。、猡、濮、白蛮之伦,自古与民杂处,重以云岭山脉横亘其间,而滇路澜沧、金沙、富良、南盘诸川,没带乎左右。其金、银、铜、锡、煤、铁宝藏之富,可冠量金洲,其米、麦、盐、茶、竹、木、药、石之饶,无足溉被邻省,只以山川阻隔,风气绝殊,商贾贩货维艰,农工殖产无术,遂致货弃于地。……修滇蜀为先,务不知此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术,非声东击西之谋也。……我若急修滇蜀,彼(法国)必乘我不备,专经营北海、南宁,而滇东南又将为法所。……审时度势,唯有赶修滇桂一线。昆明、百色、南宁千数百里之间,道出空虚,煤矿、五金、山泽往往而有。诚能敷轨其域,不惟旷野每如繁镇,且可衔接桂邕之线,上界三湘。百色、南宁皆傍于西江左岸而居,著若我之路工果能修抵南宁,退固可保西江之航权,进则可截北海之轨利。而今仅抵百色,而广南之矿蔽江东下,无得贯穿粤境,辐辏于香港,以平分法人运输之利权。……俟滇桂筹有端绪,仍酌量兴滇黔桂线”,从而“连合西南数省”。奏折还提出“色邕轨线,自应接一气。”对于此奏折,档案中朱批原文是“度支部议奏”。该奏折更主要的是关于修筑滇桂铁路(今南昆线)的论证。从原文看来,修筑滇桂线,贯通于昆明南宁之间,当然有国防需要的一面,然而更重要的是在于疏通西南物流,发展边疆经济。自鸦片战争起,帝国列强用枪炮打开了中国的国门,工商业之风也影响着国人,可是直到清代末年,物资的流通及贸易的发展仍未能引起人们的重视,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经济文化环境里,居然能提出要修筑滇桂线,修筑一条以发展运输业为契机,促使西南从闭塞中走出来,使西南丰富的资源能更好地实现它的潜在价值的铁路,一条旨在发展边疆经济的铁路,实在难得。
修筑南昆线,引起了当时皇上的特别重视,经过皇上朱批“查色邕一线,自应接一气”,不仅把滇桂之间修铁路的事框了,而且也把铁路的区间,具体的起止都定了下来。需知,在清代皇帝的朱批中,大都是“知道了”字样,即使少许有具体批语,也是“批语十钦此”的式样了之,在关于滇桂线的朱批中,“钦此”字样后还有更详尽交待,实属罕见。可知修筑南昆一线在晚清中并非等闲工程。
修筑南昆线,清政府不是限于纸上论证,而是进入了实地测勘。宣统二年候补四品京堂赵炳麟的一上奏中,有这样一句“闻邮传部业经派员往广西勘桂滇铁路”,南昆铁路的修筑在当时已不是停留在一般的规划上。在清“邮传部档案”中还有这样的内容,宣统二年十月,邮传部尚书唐绍怡、左侍郎农云沛的上奏《奏为滇桂铁路事》中更是有“现正派员测勘滇桂路线,应俟勘竣后再行详议办法”。由此也可知,南昆线在清朝末年已是紧锣密鼓地筹建着。
清宣统二年,已是公元1910年。1911年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取得了胜利,清王朝在中国历史上的统治被画上了一个句号。有关南昆铁路的情况,再也无法从清代档案中得到下文。
(文章来源:《中国档案》1997年第5期,中华文史网整理。)